文章,誰還能默記出來,或起碼找到原來的底本。
然而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記得相關內容,有名寒士遞上來一卷竹簡,說:“小人們呈與明公的簡冊,篇目均記錄於此,請明公過目。”我大致翻檢了一下,也找不到相關資訊。
仔細回想昨晚所見,一切都朦朦朧朧的,彷彿那真是一場大夢,或者根本是發生在數十年以前的事情。想了一會兒,不得要領,於是我岔開念頭,去想昨晚讀那些簡冊所引發的感想——是的,我隱約記得一個奇特的名詞:大化之珠。
我詢問這些寒士,看誰對這個名詞有所印象:“卿等飽覽群書,熟識舊典,可有人知道嗎?”寒士們面面相覷,沒人敢於答腔。我環視一圈,輕輕嘆了口氣,正想轉身離開,突然看到其中一人的眼神有點奇怪,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
於是我招呼他到面前來。此人年方而立,身材矮小,膚色黧黑,頜下無須,唇上略有短髭,高高上翹,顯得有點滑稽。問他的姓名,回答說:“小人渝安郡談邑人氏,姓談名商,草字喻之。”我問他剛才是否有所懷想,談商回答說:“小人祖上原是威王室記言之臣,留下一些簡冊,內中似有明公垂詢之詞。然小人生性粗疏,所記誠恐不實,因此未感答言。”
我點點頭,命令他說:“如此,卿速歸鄉里,訪查確實了再來稟報。”轉身囑咐僕傭給他開點盤纏。談商深深一揖:“小人領命。”
離開那些寒士,我剛走到前廳,就有僕傭前來稟報說:“門外有位朗山煉氣士求見大人。”說著話,遞上來一張名刺。我展開看一眼,只見上面寫道:“朗山囂宙宮廣宗真人門下鴻蒙,再拜。”
這名煉氣士的名字好生奇怪,所謂“鴻蒙”,本是天地開闢前混沌一片的意思,是專有名詞,很少會有人用它來做自己的名字。看他在“鴻蒙”一詞下並沒有跟寫頭銜,不是真人,頂多是名煉氣師,竟敢直投大司馬大將軍的府前,不知道身有要事,還是根本是名狂徒?
我問僕傭:“此人多大年紀,作何打扮?”僕傭回答說:“年約四旬,服飾華貴。”嗯,既然說服飾華貴,想必是名煉氣師了,左右我閒居無事,不妨召他進來,聊上幾句,看看他是否真有要事,或者真有什麼道行。
說了個“請”字,然後我坐下來等待。時候不大,僕傭引進來一個人,此人的相貌好生奇特,面黃如金,眉高目陷,長頤無須。他的儀態也很奇特,見了我竟然不肯跪拜,只是隨意朝上一揖:“山人鴻蒙,拜見大將軍。”
我身為朝廷柱石,除了天子和五山真人,沒人敢見到我而不跪拜的,這人如此缺乏禮數,按道理就該亂棒打他出去。然而我看此人相貌,隱約感到似曾相識,並且沒來由地哆嗦了一下,好象夜行荒墳般,內心生出了無端的憂懼。他究竟是誰?鴻蒙這個名字,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
看我並沒有什麼表示,鴻蒙微微一笑:“山人奉家師之命,前來拜見大將軍。家師知大將軍近為妖物所擾,故叫山人前來襄助驅除。”他的聲音有如金屬交碰,說不出的刺耳,可是隱約又蘊含著一種奇特的魔力,使人雖然全身發冷,卻不由自主地期盼著再聽下去。
“妖物所擾”,他指的是什麼?是那老狐狸,還是指我的妻子……不,是指蘋妍。若是前來驅除狐狸的,我衷心感謝——雖然此刻對狐狸的惡感已經消退了許多——若他是想來驅除蘋妍的,那豈止一頓棒子打將出去,我恨不得立刻就要了這個古怪的煉氣師的性命!
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鴻蒙突然搖一搖頭,冷笑著說道:“大將軍額頭灰暗,已為妖物所困而不自知。我是來喚醒你的,不是來害你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說到這裡,他左右望望,繼續說道:“你若終不醒悟,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可否屏去左右,我有幾句心腹話,要和大將軍說。”
此人出言雖然很不恭敬,更不中聽,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茫然無措,似乎根本不敢違拗他的意思。於是輕輕揮了揮手,僕傭們紛紛退下。待到最後一名僕傭也跨出門坎,鴻蒙突然輕輕擺一擺袖子,立刻連門帶窗,全都無風自動,訇然合攏——看起來,此人真的頗有道行。
立刻,屋中變得昏暗起來,但鴻蒙的面孔如同散發著淡淡金光似的,依舊可以看得很清楚。他往前邁了一步,厲聲問道:“你在做什麼?大劫即將到來,你不想著扭轉乾坤,倒在俗世中輾轉,還被一個千年女鬼迷惑得魂魄出竅……”
聽他直言“千年女鬼”,我不禁大吃一驚,癱軟在坐榻上動彈不得。鴻蒙又往前邁了一步,目光中流露出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