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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擴放按了按他的脈相,對我說:“恐怕是夜感風寒,雖非重疾,老大人終究春秋已高,不可輕忽。咱們速速上朗山去,真人們定可保其無虞。”

我認同擴放的看法,於是讓擴放和晨黯輪流揹著父親,匆匆向南,午後終於趕到了朗山腳下。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九德真人竟然已經等在朗山山門外了——以真人的道法,肯定是會算到我們要來投靠他的,但我此時已非萬人之上的大將軍,而是無所依託的浮萍,他為何要親自下山來接呢?

跟隨在九德真人身邊的,還有他弟子輩的六七位煉氣師,其中也包括我的授業恩師……曾經的恩師葛琮。看我們到來之後,九德真人很自然地一擺手:“令尊身有不虞,還是儘快上山休息去吧。”隨即兩名煉氣師就走到擴放和晨黯面前,口中喃喃誦唸,很快的,有白霧從他們腳下騰起,白霧消散後,兩名寒士和我的父親全都消失不見了。

九德真人的行為還真是奇怪。他何必要下山來迎接我呢?如果願意收留父親,甚至願意收留我,他大可在秩宇宮裡等著,只派一兩名煉氣師來引領我們上山,而即便親自下山來,也可以用道法把我們全都攝上山去,何必先匆匆地接走父親呢?這不明擺著是不想讓我上山嘛。想到這裡,我隨口問道:“家父之病,真人所為歟?”

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九德真人竟然輕輕嘆了一口氣:“是聰明子,可惜步入歧途。”我愣了一下:“何所謂歧途?”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早就走岔了路,庇護妖物,逃亡叛山,難道還不算歧途麼?只是如今之遭追捕,根由本在政治,而就政治來說,自己是否邁入歧途,自己也根本沒有答案。

葛琮邁前一步,斥喝道:“你為何要來朗山?天地雖大,已無你可行之路,為何要逃?為何不去死?!”他雖然曾經是我的授業之師,但我對他本就沒有多少好感,聞言撇一撇嘴:“畏死而已。你難道不畏死麼?”

九德真人輕搖拂塵,阻止葛琮繼續斥責我,他只是淡淡地說道:“甚矣,汝之不悟也。擅更舊制,刻剝百姓,盜掘先代之墓,今日之禍,是汝自取。豈先時不知將死無所處耶?”這話如果是葛琮說的,我當場就會反駁回去:“你個枯坐高山的煉氣師,懂什麼政治?”可是我對九德真人向來都很尊敬,又期望他可以允許我重歸山門,隱居煉氣,因此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子不敏,正欲真人指點。”

九德真人搖搖頭:“汝非不敏,是為所惑。迷障不除,終不得果。”說到這裡,突然望向我身後,大喝一聲:“妖物,汝還不肯離開他麼?!”

我嚇了一大跳,原來真人親下山來,針對的不是我,而是妻子……不,是蘋妍!只聽真人繼續說道:“此子之禍,皆由汝起。當日只因廣宗真人求情,我才留下你一條性命,早知今日,就該將汝殛為飛灰!”

我轉過頭去,只見小丫鬟雪念一臉的茫然,而妻子則緩緩躬下身去,朝真人施了一個禮,並且說:“一體二化,宿命是在,早求真人解脫於我,是真人不為,豈奴之罪歟?”

妻子……不,蘋妍說得很對。況且,我所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雖然一切都由鍾蒙山上遇妖為開端,但宦途變幻,波譎雲詭,蘋妍並沒有在其中起過任何的推動作用。為何古往今來,但凡男子罹禍,譴責的矛頭卻都會指向他身邊的女人呢?所謂“紅顏禍水”是也,九德真人竟然也不能免俗。

彷彿猜到了我在想些什麼,九德真人緩緩說道:“因果之際,糾纏繁複,孟啊,你是看不清的。我今日便為你除此妖物吧,然後便準你重歸門牆,我向獲太尉求情,你性命料可無虞的。”

真人所言,正我所願也,然而我卻捨不得就此拋棄妻子。即便我並未被蘋妍所迷惑吧,即便我與妻子之間並無真正的情愛吧,夫婦多年,親情總會積累,數年前我都不肯拋棄她,如今怎能任由真人將她殛為飛灰呢?我望向蘋妍,她也正轉頭望著我,目光似乎在問我將如何取捨。我輕輕搖了搖頭,眼眸一轉,意思是:“我不忍殺你,也保護不了你,你還是速速逃走了吧。”

“咄!”九德真人突然長斥一聲,“此刻想走,焉可得歟?!”

我沒想到為了擒拿蘋妍,真人們竟然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來。九德真人斥聲才畢,突然四周雲霧騰起,西、北、東三個方位都顯現出一位身披黑袍或紫袍的偉岸身影來。這三位真人我也是認識的,那正是邱山囂宙宮上監化淼真人、巋山宵練宮住持承光真人,以及晟山至陽宮的善從真人。

乖乖,除了沌山,中原五山竟有四山的真人齊集此處。不過想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