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惋並沒有在劇謁的襲擊和屠殺中喪命,這多少算是個好訊息。對於我有印象的惋和郕燃來說,沒有遭逢那樣的不幸,沒有遭逢那樣不幸的橫死,那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妻妾子女,我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感情,甚至前此根本不知道有他們存在。
“也許吧,”我這才回答郕燃的問題,“我去見素無始,不是學道,是要他幫助解開我心中的一個謎團,如果成功了,也許我不會再回來,如果他也無法……我似乎也只有回來了。我無處可去。”
郕燃竟然在我身邊就這樣端坐著,守了一夜。朦朧中,我似乎感覺自己已是一個垂暮的老人,而心愛的女兒就這樣坐在身邊,陪伴我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天快亮的時候,郕燃突然把我叫醒,扶著送我回自己的臥室。我知道,把一個男子留在自己的房間裡,若被他人知曉,會影響郕燃的名譽的。
我在自己的臥室裡歇了五天,郕燃再沒有出現。五天後,傷口開始結疤,體力也基本恢復了。郕燃派鍾宕前來,送給我一套嶄新的衣服,以及一盤錢作為路費,催促我儘快上路。“‘要走就快走’,”鍾宕有些尷尬地對我說道,“小姐是這樣說的,並且要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傳給你。”
我微微苦笑。心中怒氣早已平息,我也不想再責怪鍾宕,為何那天沒膽子把我放下來。我穿上新衣,帶好盤纏,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居處,也離開了素邑。素君所說的沌山,就在素邑東北方向四十里外,第二天中午,我終於來到了山下。
找到一名土人打聽,據說此山原名叫做緣山,共有兩座山峰,素燕在十五年前入山隱居,把這兩座山峰改了名字,一座叫沌山,一座叫犖山。聽了這話,我突然心中一動,素燕莫非是為了紀念上人之王蒙沌和仙人忽犖,才起的這樣奇怪的名字嗎?
據說素燕初入山的時候,每三個月還會下山一次,回素邑處理一些事情,但最近十年來,卻不再露面了。他還活著嗎?不會是死在山中了吧。我在心中祈禱,但願他還活著,若他已死,誰來指引我回去的道路?曾經也打聽過深無終的訊息,但他的蹤跡比素燕更為渺茫,和十八年前一樣。
是的,我突然想起來,深無終曾把許多弟子送往渝國,小小的渝國能有今日的局面,可以取陣國‘北伯’的地位而代之,想必他或者他的弟子們出了不少力。如果沌山之行一無所獲,我不如再往渝國去碰碰運氣。
我在山下買了一些乾糧,休息了一晚,就進入沌山。沌山並不算大,也不高峻,但卻相當幽深,山道盤旋曲折,洞窟交錯相連,我邊走邊搜尋素燕的蹤跡,連轉了四天,還沒走到山腰。雖然自己的體力有些吃不住勁了,雙腿痠軟無力,乾糧也快吃盡,但每當想起彭剛攀爬天柱時的艱難,卻總覺得這些困苦根本算不了什麼。
第六天,我開始採摘野果為食,偶爾吃了個半爛的果子,竟然腹瀉了四五次,瀉得我差點躺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眼看天色將晚,我掙扎著走進曾搜尋過的一個洞窟,揀些樹枝,燃著堆火,裹著毯子慢慢坐了下來。
一陣寒風襲來,我不由打了個戰抖。心裡開始責怪自己過於操切,早知道山中如此寒冷,不如等到春夏之交再進來。腦中回想起在素國的臥室中那溫暖的被褥、熊熊燃燒的火盆,剛煮開的熱菜湯,不禁越發後悔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鼻中突然聞到一股腥氣。這種腥氣並不陌生——對於峰揚來說也許陌生,但對於曾經馳騁山野、獵殺無數猛獸的彭剛來說,一定並不陌生。是有野獸進洞來了!它也是來躲避黑夜和寒冷的嗎?
我急忙跳了起來,但因為身體的虛弱,腳下一滑,重新又倒在了地上。藉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一隻相當大的野獸慢慢走了進來。
這是一隻奇怪的野獸,長得象虎,卻又略小,毛色是灰白的,豎紋卻是棕色的,嘴下有一叢長長的白毛,彷彿是鬍子一般。我在古書上見到過這種野獸,它的名字叫“須厲”,別看它體型比虎要小,實際卻比虎豹還要兇猛得多!
這個洞並不深,我後無退路,一定會成為須厲口中的食物的!沒想到會在沌山中膏於猛獸之吻,我心中不禁悲嘆起來,同時責怪著空湯:你知道我此刻的遭遇嗎?你怎麼還不來拯救我?!
須厲的雙眸發著淡淡的幽光,它慢慢向我走近。我已經沒有力氣抵抗了,雙腿痠軟,似乎連重新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更別說取出包袱中的武器。但是,令我奇怪的是,須厲似乎並沒有襲擊我的意思,它慢慢地走近,望著我,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看到那猛獸半側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