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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糧食——那幾箱財物,豐年的時候換個七八萬石沒有問題,可惜最近各處年成都不大好,能弄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但路上撞見亂民,一場激鬥,死了三名士兵,糧食也丟了三成多。尉忌苦著臉向我請罪,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經難能可貴了,你又何必過於自責?”

購買來的糧食,本來打算一半入了私庫,一半賑濟的,然而數量實在太少,又看一縣饑民嗷嗷待哺,我非大奸大惡,心裡多少有點不忍。於是留下個零頭,拿出四千石來,煮粥濟民。懷遠城中有居民三千餘戶,光賑濟他們,勉強可以吃到秋收,然而城外還有五千多戶農民,總不好棄之不顧。城裡、城外一起賑濟,我估計最多熬到五月,官倉就要告罄。只好焚香祈禱,但願到那時候,民亂已平,百姓就算餓著肚子,也不再敢造反吧。

想想那些貪官,那些蠹民的蟊賊,實在鼠目寸光,愚蠢到了極點。你們吃民的膏血,多少也該有個限度,讓老百姓雖然食不果腹,也勉強還能存活下去。人到只有餓死一途的時候,當然會鋌而走險,所謂官逼民反,真要鬧到不可收拾,難道你們還能安心享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嗎?想想前此押送膺颺回京的路上,若非這位“大俠”名滿天下,我差點要被亂民當貪官砍成了肉泥。那些蟊賊自掘墳墓不要緊,若連無辜的我也被牽連進去,可實在是天大的罪過呀!

有時候還會想到,岳父爰太守是不是這些蠹民蟊賊中的一員呢?他的政聲雖然還算不錯,但教給我的那些宦途秘訣,也多少有點蟊賊的臭味。時窮節乃現,或許等他的轄區裡也鬧出亂民,就可以看出他究竟是何種貨色了。

罪過,罪過,怎麼說他也是我的長輩,是爰小姐的親生父親。別說他或許不算蟊賊,起碼不算大蟊賊,就算他是天下無雙、窮兇極惡的第一蟊賊,我也應該維護他才是呀,怎敢妄加腹誹?

※※※

一邊忙著賑濟災民,我一邊向尉忌打聽外面的情況。尉忌報告說:“一些草民,目不識丁,怎能鬧出這樣大亂子來?據說有些煉氣士也摻雜在其中,煽動人心,這才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呢。”我點點頭:“還記得前此帶亂民包圍我們,多虧與膺颺有舊,才網開一面的那個懷化縉紳靳賢嗎?”

“大人不說,某幾乎忘記了!”尉忌一拍腦門,“此亦本縣人也。”我點頭回答:“上任以來,也曾查考過此人家世,他住在縣城西北百里外的蘭眷村中——此村中人一貫好鬥,不服王化,因此雖知靳賢就在賊中,我卻不敢派兵丁去拿他的眷屬。”

尉忌聽了這話,雙眼一亮,猛拍胸脯:“請大人撥給四五個兵丁,小人前往蘭眷村,定然不辱使命,拿了這賊的家眷來!”我不耐煩地搖搖頭:“何必多事,何必多事!”

說起靳賢,我不由又想起曾和郕朗一起關在牢中的那幾個作亂的平民百姓來了。判文早已呈報京都,卻遲遲不見批覆。我本來打算一邊放賑,一邊就在粥場旁砍了那幾個亂民,恩威並用,收本縣百姓之心,這個計劃就此告吹。其實作為一縣之長,非常情況下是有權力砍幾個平民的,但正如我才對尉忌說過的話,“何必多事”,先斬後奏,將來對朝廷解釋起來肯定還多一宗麻煩。

粥場就設在西、南兩座城門邊,每日排隊等食的人流絡繹不絕,綿延數里。光靠城中那兩百多名士兵,是根本無法維持秩序的,何況他們還要用來偵查和守城,以免鄰縣的亂民趁機前來襲擾。我想了好{炫&書&網}久,決定聯絡郕朗的舅父相侑——我放了他的外甥,他別以為送點禮物,送個伶俐的丫鬟,就算還報我的恩德了——請他召集本縣的縉紳鄉宦,各出點力,撥點家奴、家臣來幫忙施粥。

可是才施了五天粥,問題就出來了。那天一早,相侑前來衙署找我,緊張兮兮地說:“稟大人,這樣施粥,怕是過不去本月就要告罄。”我吃了一驚:“那些頑民,莫非吃得太多嗎?每日一餐,有個半飽就行了,二回來取,定不給予!”

相侑回答道:“小人早想到這點,都在每日施粥前先放牌,一人一枚,交牌取粥。然而這兩日前來求賑的多出一倍有餘,臨時劈了小人自家後院的修竹做牌,也無法補足。遣人仔細打探,原來竟有半數不是本縣之民,是由外縣流亡來的哩!”

對啊,鬧饑荒的不僅我懷化一縣,鄰縣的饑民聽說這裡舍粥,哪有不趕緊跑過來的道理?然而短短五天,竟然求賑的人群中就混雜了一半外鄉人,多少有點令人難以置信。我盯著相侑的眼睛:“果有如此之數?莫非你們中飽私囊,卻故以此說來惑我?”

相侑連連磕頭:“大人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