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許是風沙的侵蝕,也許是年代久遠,到處高低坑窪不平。剛進去的時候,還有陽光從門口照入,勉強可以看清四周的情況。這是一個相當大的廳堂,沒有任何裝飾和傢俱,左右兩邊有一扇木門——和大門一樣,都虛掩著——廳堂的盡頭卻是一道蜿蜒向上的石階。
我轉過身,用目光詢問徹輔。徹輔舔著乾裂的嘴唇:“弟、弟子不知……師父決定先往哪裡走吧。”我點點頭,大步向那石階走去。
這個時候,四周已經很昏暗了,才走上七八級石階,雙目已經難以視物,連上階都要靠腳尖的觸覺。我正在猶豫,突然想到一個妙計,連忙從懷裡掏出那方絲絹來並且開啟。五方神器就都安然平躺在絲絹裡,其中只有有圭在散發著淡淡的黃光。雖然這光非常微薄,但總比漆黑一片要好啊。
我把其餘四方神器重新包好,藏入懷中,然後右手持劍,左手高舉有圭,慢慢向石階上走去。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地方,我很久以前似乎來到過的……
石階上面,似乎又是一個大廳,但四周昏?饕黃��床磺寰烤褂卸啻蟆�髯怕��蚯白呷ィ�沼諉�攪飼獎冢�孔徘獎諑��貧��畔氯磁霾壞獎鸕氖裁炊�鰲:詘凳嗆芰釗絲志宓模�綣�皇怯洩緄幕乒獯嬖凇��涫悼克�部床磺迨裁炊�鰨�侵皇切牧櫚囊恢治拷灝樟恕��負躋�尚淖約褐蒙碓諉西世鎩?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喀”的一聲,一道猛烈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晃得我兩眼一花,剎那間仍然什麼也看不見。耳邊聽到徹輔的歡呼,定神望去,只見他站在牆邊,身側的牆上開了一個大洞——那象是扇窗戶。
“這裡有窗戶的呀!”徹輔歡叫道,“只是都是無孔的死窗,並且都關閉了。”說著話,他遊目四顧,看到一扇窗戶就衝過去,用鐵劍把它劈開。廳中的光線越發強烈了,恐懼隨著黑暗的逐漸消逝而終於飄散無蹤。我仔細觀察這個大廳,和樓下一樣,也沒有任何裝飾與傢俱,一側是上來的石階,一側多窗,左右兩側卻各有一扇半掩的門戶,和樓下一樣。
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是強烈,我一定曾經來過這個地方。我仔細回憶著,有什麼建築是通體石制的,並且毫無傢俱與裝飾?不,我以前來到的時候,這裡或許還有一些裝飾和傢俱,那麼它……
在腦海裡新增上傢俱以後,一個模糊的印象逐漸成形。我悚然一驚,想了起來,後背的冷汗不由涔涔而下!
是的,這確實是我熟悉的地方,世界上如此大型的石制建築,只有兩處,一是王京的彤宮,一是彭國的石宮。彤宮我沒有去過,石宮卻是彭先君涵公在位時,用淄城附近山中盛產的一種堅固的白石修建的,廣五百丈,當時我還是個孩子,常去父親監督的工地上玩。我記得很清楚,父親曾經因為我拿著小刀在石頭上刻字而責打過我。孩子總有一種叛逆心理,你越是責打,我越要犯錯,當時我曾悄悄地在已經築好的大門旁一個角落裡,刻下過自己的名字。
是的,就是這個建築,這正是石宮的主體建築,從它還是圖樣的時候,我就見到過。徹輔大概因為我的面色非常難看,而驚愕地望著我。我不在意他的眼神,邁開大步向樓下走去直衝到門邊,蹲下身來,尋找刻字的部位。長年侵蝕,石牆已經斑駁損朽了,早看不清我的名字,但可以明顯辨認出曾經刻過字的痕跡。
這真的是石宮嗎?它怎麼會到大荒之野中來的?它怎麼會朽敗成這樣?難道,這又是一個虛幻的未來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苦苦地思索著。徹輔來到我的身邊,關切地問道:“師父,您怎麼了?”
我擺擺手,示意徹輔安靜一會兒。我是又墮入了虛幻中嗎?怎麼絲毫也沒有徵兆?這時候,突然想起在寒所祈禱的夢中,燃對自己說過的話:“這河是陰陽的分界,你既然已經墜入河中,怎樣證明自己還活著呢……下愚五千萬天地十萬萬萬繽紛世界,表裡、昨今、反正……表裡是宇,昨今是宙,而反正就是陰陽。陰陽的分界,就是反正的分界,你在陰陽的邊界上徘徊,在反正中游蕩,自己還不知道啊!”
虛幻,和真實,真的有所區別嗎?有無限關聯相牽的這兩個世界,彷彿真實的自己與鏡中的自己,是這樣想像,又相隔遙遠。有無,故有有,有虛幻,才有真實,反之亦然,既然如此,拋棄了虛幻,真實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千年以後,滄海桑田,彭國會變成一片沙漠嗎?石宮會毀敗腐朽,變成現在所見到的這個樣子嗎?如果那樣的話,它不過是未來的真實的反映,而未來的真實,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正是虛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