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瘋女人我真的不認識,大家不要再看我了……
快走到醫院大樓門口的時候,一個排隊掛號的佝僂老太突然拉住我袖子,慈祥地對我說:
“閨女啊,你姐姐得這個病她自己也不情願,你不能因此就嫌棄她啊。”
接著,那奶奶顫顫巍巍地舉起手臂,指著不遠處一個幽深的過道,“那裡邊左拐就是神經科,你姐姐這病得趁早。”
沒等我反駁,身後的辛欣衝到我跟前,一把緊緊地攥住那老太的手,目光如炬,
“這位老人家,我很正常,您多慮了。”
佝僂老太被她的轉變嚇得抖三抖,立馬抽出老手,直起身子,瞬間閃進掛號的佇列中去了。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在我對老太的恢復能力震驚不已之時,方才抽風的辛欣已然正常,她安穩地走在我身側,精巧的高跟鞋直踩得大理石地面嗒嗒的響。
咱倆沉悶地走了一會兒,她才面色十分不悅道,
“祁月,為什麼每次學你的樣子做點事情的時候,我就會被認為是腦子有病?”
“……”我被她這句話給硬生生地噎到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也許是你看上去比較的知性。”
“這話我愛聽,也難怪你做那些缺心眼兒的事都不會被別人說,因為你本來就長了副缺心眼兒的死相。看到你的樣子,他們就會覺得,啊……原來這一切,都是這麼的理所當然。”
這一刻,我決定沉默。
從醫院大樓到大門的這一路上,辛欣就一直就在給我薰陶著,女人,如何提高你的情商。
當然,我也是充耳不聞,左進右出。
直到見著了來接我的蘇銘亞小帥哥,她才消停。
蘇銘亞來接我,這是意料之內的。因為他昨晚事先打電話通知我了。
但是,蘇叫獸開車送他來的這檔子事,真真是意料之外。
所以此刻我坐在這輛閃亮拉風的黑轎子上,想了許久,忽然間覺得,其實表哥來送表弟來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多有愛,多和諧,多麼理所當然。
相較之下,更加讓我悲催的是,蘇信這廝的車。
先說一件往事,它曾經給我純白無暇的年少時光留下過深深的創傷和陰影。
那是我上高中之前,我爸創業致富,終於擁有了人生之中的第一輛私家豐田小轎車,於是便興沖沖地載上我們一家子去高速上兜風。
沒兜多久,高速就堵得跟便秘似的,堵得我們剛買了車的那股興奮勁全沒了。這時候,老爸往外瞟了一眼,就無限驚悚地叫起來,“月月,快看喲,我們旁邊那車。”
我正堵得昏昏欲睡呢,就隨便看了眼,黑色,流線型,閃閃發亮,也沒什麼特別的,便繼續眯眼打盹。但是下一刻,老爸的話讓我虎軀一震,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說的是,我們家車估計都抵不上那車的一個輪子。
我立即再去尋找那車的身影,沒想到,高速霎時順暢,我還沒來得及欣賞,此車就滾滾那價值我們家四輛車的小輪子,呼嘯而去,只留下一絲尾氣。
但我還是莫名清晰地記住了那車屁股頭子上的車標和型號,並且再沒遺忘過。
時隔三年,我又一次見到了一輛這樣的車,年少的陰影和心靈的傷疤瞬間被揭開,這叫我情何以堪?
於是我忍不住看向副駕駛座上蘇銘亞的後腦勺,小聲喊道:“蘇銘亞。”
他掉過頭,笑容比車窗外邊的太陽還耀眼,“嗯?”
“你哥的車是租來的吧。”我聲音更小地問。
噗——
車內,開車的蘇信和身側的辛欣兩個人同時噴了。
蘇銘亞倒沒有嘲笑我,還是彎著清亮的眼睛,“不是,是我哥自己的。”
自己的?!我靠,坑了我們多少錢才買到這麼一輛車?!
我不再問,只在後座上扭來扭去,一想起蘇叫獸這車顯然是剝削我們廣大家長辛勤勞作掙的血汗錢買來的,就渾身不自在。
“祁月,你尿急啊?”身邊的辛欣對著小圓鏡補妝,皺眉厭惡地瞥我一眼。
她話音剛落,前頭駕駛座上,蘇信一聲低笑分外刺耳。
接著,我就看到後視鏡裡,他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正笑眯眯地盯著我。
我狠狠回瞪他,他笑的更開懷了,狹長的眸子裡,透出狡黠的亮。
無恥到一定境界了,我暗罵一句。索性不再看,把頭扭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