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走投無路的王父終於覓得了一份工作,他帶我進了京城最大的青樓,自己在裡面當著龜奴,一個五十多歲受盡生活壓迫的龜奴。其實他明知道那個黑心的老鴇是打著我的主意,但是沒有辦法,我們實在是太需要食物了,王父願意,我也願意。
日子漸漸地就這樣穩定了,王父平平淡淡地過著他的龜奴日子,然後用他瘦弱的身子保護著我。我太小,老鴇不敢讓我接客,而王父也太老,他們也不敢用他,我們兩個反而成了青樓裡面最閒的兩個人,於是,在那段平靜的歲月裡面,王父終於靜下心來教我班賽一族的所有東西,我很有天賦,很快便學會了唱歌,跳舞,還有預測。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
那一天,王父格外的高興,臉上一直都掛著無比喜悅的笑容,這樣的喜悅一直持續到那天中午他出去之前。王父臨走的時候,緊緊地抱了我一下,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王父,我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激動。
“瑪希洛琪,等到了,王父終於等到了,《焚天》終於可以完全地被託付出去了。”
這是王父對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王父身上一直都帶著《焚天》,那個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的書。我不明白王父為什麼要一直帶著它,既然害怕它落入敵手,為什麼不直接把他埋到沙漠的最深,或者扔下懸崖,那樣就誰都找不到了。可是王父不肯,他告訴我,那是使命。
《焚天》一書的發現,是班賽一族最驚天的秘密,它好不容易才被發現,身為班賽之王的王父自然要保護它的隱蔽。然而我們所處的環境根本就不允許這樣的情況,青樓裡面人來人往,哪怕是我們住的小小柴房,成天也有人不停地騷擾,我們心驚膽顫地將它藏在了床板的小縫之中,但是王父沒有一天不在祈禱。
王父盼啊盼,盼了六年,終於盼來了他生命之中的貴人,可以幫他保護《焚天》而不被洩露出去的貴人。王父透過占卜預測到了櫻秦的出現,還有他那個剛剛認下的孩兒,聽說那個孩子已經六歲了,每天都要忍受劇毒猛烈的噬咬,可是那個失職的父親竟然一直沒有發現,更加殘忍的是,聽說那六年來,他一眼也沒有去看過他的孩兒。
真是一個無情的父親呢!
我暗地裡冷笑到,世界上竟然還有比我更悲慘的人,不過好在,他得到了王父的相助,看來,我們才是他的貴人。
沒有想到,因為櫻秦的出現,竟然直接導致了王父的死亡,自那天王父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等啊等,一直沒有等到他的出現,後面我聽見青樓的小廝說看到王父在苦苦地哀求老鴇好好照顧我,然後,我又聽見送木材的人說看到王父孤身一人一直往北走,問他要幹什麼去,他只是滿臉釋然地笑著說要去找阿香。
阿香是我的母妃,在得知王父離開的方向之後,我知道,我的王父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我那受盡苦難的王父啊,終於以一種他希望的結果選擇瞭解脫,他一生坎坷,歷經背叛與逃亡,一直到老都不能夠安享晚年,被人欺辱。他熬呀熬,辛苦地咬牙死撐著,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有了各自的歸屬,他可以完完全全地解脫了。
是的,沒錯,他是輕鬆了,所有的重擔都消失了,他可以安心地去和我的母妃會面了。可是,他有沒有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他知不知道,我已經沒有了母親,現在,連父親也失去了。
他是心甘情願地走的,可是我也心甘情願地失掉父親麼?他以為他把我託付給那個雖然貪錢但還是很善心的老鴇就沒事了,可是有哪一個孩子願意這樣呢?那時候我才六歲呀,為什麼善良的命運之神就不肯稍微地對我有一點點的眷念,幫我留住父親,我不要他給我承諾的榮華富貴,我也不要他信誓旦旦的高高在上,我只要他回來。
你怎麼會這麼狠心?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將所有的恨全部都轉移到了那個連老天都不肯垂憐的櫻紅身上,如果不是他身中百毒,王父也不會將《焚天》給他,如果王父不把《焚天》給他,那王父身上將一直揹負著這樣一個沉重的使命,但是,他好歹也不會去尋死······
一切歸根結底,都是那個病癆櫻紅!
從那一天起,什麼都變了,王父走了,我的心也死了,不過六歲的年齡,卻突然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恨意。
老鴇很快便把我從柴房裡接出來換到了別的房間,一開始讓我當別的姑娘們的使喚丫頭,我平靜坦然地接受,默默地任她們召喚來吆喝去,然而內心卻是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