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她的攙扶下起了床，耷拉著腦袋任她訓斥。餘光瞥見黎晰緊張兮兮地站在門邊看著她，她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阿姨要帶媽媽去看醫生，你去幫媽媽拎個包好不好？”

“你疼嗎？”

她突然酸澀了鼻子，搖了搖頭，“不疼。”

……

手術室外，黎晰的小手緊緊地圈著尤娜的脖子，小腦袋在她懷中不安的蹭著，“媽媽怎麼了？”

尤娜低頭看著他，收緊了手上的力道，笑呵呵道：“媽媽把肚子吃壞了，醫生會給她治好的，小傢伙別擔心，她會好起來的。”

宋明趕到醫院時手術室的燈還亮著，黎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尤娜抱著他僵硬著身子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

“她怎麼了？”宋明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從她手中把黎晰抱了過去。

尤娜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沙啞的，她輕咳一聲後道：“這幾天不忙吧？不忙的話就把黎晰帶回去住幾天，等我調班了我再把他帶回來。楚煜……”她不覺壓低了聲音，道：“她懷孕了，但是是宮外孕，情況…不好也不壞，需要…切除…一邊的輸卵管。”她自顧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宋明的異樣，“你知道那男的是誰嗎？”

宋明有些遲緩地搖了搖頭，他躲避著尤娜投注過來的視線，低著頭看著懷裡抱著的睡熟的孩子，悔恨、歉疚齊齊湧上心頭，自宋曜的訂婚宴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聯絡過，隱約中他能感覺到楚煜是刻意地不想去聯絡他，而他自己也因為心虛不敢去找她。

……

病房裡楚煜閉著眼躺著，耳邊是尤娜飽含著些恨鐵不成鋼的話語。

“這孩子怎麼來的，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那男的是誰？憑什麼他爽了之後對你不聞不問還讓你來遭罪？”

許是說得累了，尤娜有些挫敗地在床邊坐了下來，耐著性子朝她輕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累了，我想睡覺。”

“楚煜！”她突然提高了聲音，可下一秒又變得溫和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沒有。”楚煜將拉高了被子蓋過鼻子，含糊不清道。

“那這次的事呢？”

“……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不想聽你懺悔，我只要知道那男的是誰。”

“我……喝醉了，然後發生了一夜情。”

這就是她對尤娜的說辭，她也相信了，只當她荒唐、放縱了一次。可真實情況只有她和一夜情的物件知道，被子下的一隻手覆在小腹上，微微顫慄著，一個生命剛從她的身體裡流失了，還帶走了她的健康，這樣想著，她的心裡總會好受些，至少不是她不要它的。

宋明來過幾次，總站在窗前徘徊著，每到這時楚煜總會假寐，直到他走了才會睜開眼睛，疲憊地看著窗外，還有這個世界。

出院那天，她才對宋明說了第一句話，“謝謝你對黎晰的照顧，以後不用再麻煩你了。”

“姐，我……”

“你不是楚燁，我是他的姐姐，他不會在對我好的時候還在我背後插一刀。”

“我……宋曜……”宋明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看著她臉上決絕的表情急急地想解釋著，可張開嘴巴才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原諒一個給我下藥的人，儘管我把他當成親人。”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越過他離開了，徒留下震驚、錯愕的他……

此後，楚煜請了六個月的長假，直到黎晰去上幼兒園了她才回去上班。

……

楚煜本以為韓墨煜會回去得挺早，可她回去後才發現那人根本還沒回來，黎晰去了外婆家，她隨便給自己煮了碗麵條就把晚飯打發了。

洗完澡後把客廳的空調溫度調高了，她盤膝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從七點到九點，時針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拍了拍自己的雙腿起身，單手撩起頭上的髮絲，抖了抖又放下。突然響起的開門聲讓她轉過了身，她看著出現在玄關處的人，不覺皺了皺眉。

“還沒睡？”門邊的人在看見她時有片刻的怔忪，他地垂下眼簾，鬆了鬆領帶，換了鞋後便徑直往廚房去了。

楚煜仍舊站在原地，看著他倚在流理臺上一口一口地喝著水，廚房的頂燈照在他臉上，陰晦不明。

韓墨煜把杯子沖洗乾淨後倒扣在流理臺邊上的置物架上，他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抽下領帶繞在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