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憐憫。對他來說,這些東西是心底最深的傷痕,也是解放他心中惡魔的鑰匙。他憎恨過去的自己,曾經發誓不再讓惡魔走出心中,可是現在,為了她,他幾乎迫不及待地解放了心底最恐怖的東西。
他有時候真懷疑,他是真的為了她而解放,又或者,她只是個藉口,這才是真正的他?
那些什麼關心、什麼正義都不過是他壓抑自己的藉口,他害怕真正的自己。就像黑傘說的,他是個惡人,根本不應該生活在陽光下。
當他手裡拎著一根血淋淋的大腿骨時,易小柔正聽見黑傘的聲音鑽入耳朵:“看見沒?這才是真正的他,在你身邊時的他只不過是個幻影,為了自己的私慾,他什麼都不會在乎。你怎麼這麼愚蠢,自覺得了解他卻怎麼都看不清他是誰?”
“是你陷害他的,比起這些爛人來我更同情一點楊海!”她惡狠狠地衝它叫著,毫無懼色,“你不過是一灘下水道沒人要的爛泥,在你眼前任何人性都不存在的是吧?也許根本就是你覺得人性太過偉大所以你連看都不敢看!?不要太小看人類,你只是妒忌,你妒忌我們!我們會犯錯會受傷會痛苦,可是我們也擁有最美好的東西!你呢?你有什麼?你什麼也沒有,你連屁都不是!”
在這番話後,黑霧久久沒有動靜。當她因為一口氣講話的喘息平靜下來後,它才悄悄變成一條像是微笑嘴巴的弧線,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來看看,到底誰是對的。”
屋子裡突然靜了下來,那些躁動的屍體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楊海繃緊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先確定易小柔平安無事後,再看向飄在房頂上的黑傘:“你要幹什麼?”
“我只是想證明小柔的話。”它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微微的起伏,拉長的聲調顯示它在生氣,“她把你們人類講得那麼偉大,那麼美好,那麼我們就來看看。在她眼裡,你是個溫柔英俊體貼有責任心的完美男人,即使你殺了這些人,她也為你找了那麼多的理由,毫無保留地站在你的身邊。那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還能找出什麼樣的藉口來。”
楊海聽了一半,便沒再去管他,衝上去一把抱住易小柔。說來也怪,她怎樣都無法掙斷的看不見的力量,他只是輕輕一拉便把她帶離了牆壁。
她覺得自己在飄,四肢都虛弱得都無法站立。可是在他懷裡時,她不覺得有一絲恐懼,只有無盡的安心。她聽著黑傘的宣言,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快走!
“走,我們走!”她的雙腿剛剛能站立一點,便向門口跌跌撞撞地走去,“離開這兒!”
他們的腳步只走到門口便終止了,那扇廁所般的大門被乒的一聲撞了開來,幾張或猶豫或恐懼的臉露了出來,擠滿了整個門框。在門框外面,還有無數張臉帶著各種不同的表情,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他們手上拿著“武器”——菜刀、板磚、鐵棍,甚至還有衣叉。這些平時只在笑話中出現的“武器”出現在眼前時,易小柔清晰地聆聽到內心的警鈴大作。
“你和白永希來的時候,是不是碰上了許多人?”黑傘的聲音突然響起,不僅他們聽見,門外的人也聽見了,驚慌地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源,“那些人和白永希是一類人,他們曾經與我交易,可是最終他們失敗或者反悔了,他們的魂魄在我的世界裡四處遊蕩,就像是……”它頓了頓,笑起來,“就像是儲備食物。我很仁慈,他們平時並沒有感覺,有些人甚至察覺不到他們的魂魄在這兒。他們仍舊在世界中生活,也就是說,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易小柔似乎已經看見黑傘所寫劇本那可悲的結局,她只想盡力挽救這些。她拉起楊海往包間後面退去,用椅子砸向窗戶。可是玻璃碎裂的聲音響過後,原本應該出現空口的地方變成了一堵磚牆。她轉而衝到門口,對那些手執武器無所適從的人們大喊道:“你們還不走?你們也聽見它剛才的話了,還不走等著被它吃嗎?你們想死啊!跑啊!趕緊跑!”
她的煽動了起了效果,不少人轉頭向外擠去,黑壓壓的人群躁動起來,像是尋找突破口的蜜蜂般。而抵消她的努力,黑傘只用了一句話:“任何人,只要殺了楊海與易小柔,你們的任何願望都能實現,任何願望。”
巨大的誘惑力瞬間讓所有人停下了逃離的腳步,黑傘則繼續在火花裡不慌不忙地撒上滾油:“你們想死後變成我的食物?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只要殺了他們,榮華富貴,愛情事業你們可以盡情享受。無論是想要青春不老,還是讓你的愛人為你奉獻一生,你都可以得到。任何事,哪怕你想做世界之王都可以。”
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