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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你想說?」

“嗯。”直率地回答說明她現在的心情並不處於正常範圍內。

她從高處望去,墓地一層層的臺階和一排排的墓穴森林組成了奇特的景色,這裡的事總是瀰漫著陰沉的悲痛和惆悵,陽光永遠照不進這裡。可是這裡又有種平靜的氣氛,令人安寧。

墓地廣場上的一小塊花園裡有座水泥古亭,亭子旁邊的水池中,荷花開得正盛。她坐在石椅上,冰涼的溫度在這天氣下正舒服。

她坐在那裡,看見值班室裡的人不時露出頭來張望,這位墓地的守門人對於兩次到來的女孩印象十分深刻。

“我原來是曲金市人周邊縣村的,一個小村,雖然人口不多但生活挺好的,因為村上有礦。”她以過去為話題開了個頭,“礦一開始是歸村裡的,我老爹是村支書,覺得這樣子不賺錢。他雖然沒什麼文化,可一直想過好日子。那時候改革開放還未開始,他居然就偷偷把礦給承包了,這在這當時是不得了的事。他敢做,居然還做成了。村民的生活好起來,承包人成了大富翁,他也名利雙收。那時候村裡誰都認為他是個好官,他也自鳴得意,說要繼續往上爬,做縣長做市長。現在看起來,這些話真是瞎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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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四章 我知道你幹了什麼(2) 。。。

亭子旁邊的池子裡響起一聲蛙鳴,這地方還有生命頑強的生存著,令易小柔不禁斜睨了一眼。一邊看一邊悠悠地道:“他有野心,前半生又順利,幾乎沒遇上什麼波折。娶了村裡最漂亮的姑娘,雖然生了個女兒,但來日方長還可以再生,計劃生育的風氣吹不到我們這小山溝裡。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繼續風光下去,可是風光總有盡頭。”

她嘆了口氣,眯起眼睛看向遠處:“礦上出事了,原因是承包人覺得產量不夠,逼著工人加班挖,死了一個傷三個。一出了事村裡人鬧去上訪,結果上面派人下來一查,發現他把礦承包了。當時已經有承包這種說法,他在這上面倒沒受到太大追究,可是死了人到底要有個負責的。承包人跑不了,他也完蛋了。工人說出事前向他提意見來著,他沒聽,因為收了承包人的錢。”

楊海小聲道:「受賄?」

“對。”她自嘲地笑起來,“以前還沒這個詞呢,都說他不清白。知道多少嗎?一百塊,在當時是鉅款了,換了二十一年徒刑,還有全村人的唾沫。奶奶爺爺在等他進牢後,一年之內相繼病故了。對他們來說,這個唯一的兒子就是命根子,命根子沒了他們活著還有什麼用。易家人丁單薄,他們本來就指望這個兒子光宗耀祖,而老爹也一直以光宗耀祖為己任的,可是……”

她住了嘴,他也沒有催促。天空中又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清涼的感覺漫延開來,周圍霧濛濛的一片,看起來就像是江南煙雨景色。

歇了幾分鐘後,她才繼續說下去:“後來我和媽搬來曲金,好笑吧,媽說他在這裡服刑,見他方便。親戚也大多離開了村子,外婆早逝,外公也在幾年後去世了,再後來,村子也沒了,一切都變了。”

這些敘述雖然平淡,可他卻聽出其中的苦楚:「你那時候多大?」

“出事時是六歲,七歲搬來曲金。”她平靜地講完,嘴角又彎起嘲諷的笑容,“我小時候可是家裡的公主,村裡也是。誰都知道我是村支書家裡的千金,老爹雖然萬般不好,可居然沒有重男輕女,而且寵我寵得沒邊,我六歲前在家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人會對我說個不字,這在那個年代的農村絕對是奇蹟。我那時候就是村裡的霸王,不要說孩子,連大人都不敢惹我。有一次我看一個大姑娘穿新衣服妒忌,就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全剪了,一邊剪一邊還不許她哭,事後她家人居然還來向我陪不是!好笑吧?”

他沒有笑,因為他知道,她的話並不僅僅是炫耀,他問道:「後來呢?」

她的微笑消失了,語氣中重新充滿了濃濃的無奈:“我爹進去時我才六歲,什麼也不懂,還和以前一樣在村裡稱王稱霸,但……我記得那個被我剪了衣服的大姑娘,後來專門帶著一家兄弟找到我,把我的頭髮衣服全剪了,再把我推進糞坑裡。要不是那個糞坑淺,恐怕我也不可能在這裡和你講話了。”

雖然知道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且又事出有因,他還是覺得憤怒不已。他知道這是偏心,可他做不到公平:「大人呢?沒人阻止嗎?」

她淡漠地道:“她家大人在不遠處看著我掉下去了,過來看了眼就把自家姑娘帶走了。後來我自己爬了上來,到現在我也記不得是怎麼上來,穿過整個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