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了床榻,然後扯過一床錦被放在身側,之後慶幕樺翻身也上了床,回手將幔帳撂下。
我轉過頭看著近在眼前的慶幕樺,夜色中正對上他那雙清亮的眼睛,靜夜中只有為不可聞的呼吸聲。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慶幕樺點了一下頭,我知道外面負監視視的人已經是離開了。但為了謹慎起見,我們都沒有動,慶幕樺用極小的聲音道:“你問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我現在就都告訴你。”
我屏住呼吸仔細的聽著,慶幕樺接著道:“我是個孤兒,不知父母何人,也沒有名字,從小就跟著乞丐流浪輾轉,以乞討為生。四歲那年的一個雪夜,我病倒在雪地之中,飢寒交迫,命在旦夕,就在這時有人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說能讓我吃飽穿暖,問我願不願意和他走,我想也沒想就點了頭。那人把我帶到了一個很大的宅院之中,那裡金碧輝煌,美輪美奐,我一度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仙人。從此我就生活在那裡,不僅錦衣玉食的被人悉心照料,還有先生教我習字讀書。我知道我所得到的這一切都是那人給我的,可我卻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
就這樣過了四年,那人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問我過得好不好,可不可以為他做一件事,我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後來我被領著去見一個婦人,並對我說不管之前我是誰,從今以後,我就是慶國的皇子,慶幕樺。
當時雖然年紀尚小,但也隱約明白這是驚天大事,但心裡覺得只要是為了那個人,縱使舍了性命也甘願。秘密進入慶宮後沒多久,我便被那婦人領到了陸盈語的面前,從此她就成了我的母后,那個令我進宮的婦人便是秦嬤嬤。從那日起,我除了太傅傳道授業治世之道,暗中秦嬤嬤避開所有人傳我武功教我各種奇門之術。偶爾,秦嬤嬤會帶來那人的隻言片語,只要是那人所言,我都會照做,所以當我發現陸盈語讓人日日送來的湯藥裡有毒時,也毫不在意的喝下。”
慶幕樺的話印證了我當日的猜測,陸盈語是死在了秦嬤嬤之手,之前還想不通為什麼,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慶幕樺所說的那人之意。這樣看來秦嬤嬤的身手絕非等閒,所以能避過暗衛以及寒素的眼睛。猶記得當初問罪陸盈語時曾讓抱琴秦折斷了嬤嬤的手骨,那人竟生生的忍了,看來她背後之人花了這麼多的時間籌謀應該不會單單隻為了陸盈語的一條命。那人是誰?又在圖謀些什麼?與陸盈語之間又有何仇怨?真正的慶幕樺是否還在人世?還有便是寒素對陸盈語猝死一事的不爭不辯,沉默以對……不想知道的越多,隨之而來的疑問也更多了。
“你為何恨陸盈語和傅有雅?”若按他所說,服毒是心甘情願,做傀儡皇帝是有人授意,理不應心存怨恨。但我之所見,那恨意卻是真真切切來自心底,無消無減,至死方休。忽然想起他看琴時的樣子以及之前的他提起慶淺歌時的哀傷,我恍然一驚:“是與淺歌公主有關?”
慶幕樺沒有回答我,但我清楚的感覺到當我說出慶淺歌的名字時他的呼吸明顯一滯,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他的眼裡是怎樣情緒,那種綿延的傷痛,如同刻印在靈魂深處的銘章。
“淺歌是我在這宮裡唯一可以令我安心的人,那樣純淨美好的女孩子,我雖然不是他的親哥哥,但我曾暗暗發誓,盡我之所能要讓她一生無憂。”慶幕樺再響起的聲音有些極微細的哽咽,如果不是離得這麼近,我也不會察覺那藏在低緩沉靜的語調之後的哀慼。“我一邊靜靜看著其他皇子一個一個的被陸盈語和慶幕樺除掉,一邊安分的扮演好我的懦弱皇子。我暗中告訴自己,皇族的血脈雖然是假的,但能握在手裡的皇權卻真實在,只有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利,我的淺歌才能一生無憂。
然而就在六年前,我還沒有得到渴求的權利,淺歌卻病了,而且一病不起,整日纏綿病榻,人也日漸衰弱。宮裡的御醫素手無策,惹得先皇龍顏大怒,隨即舊疾復發,也病倒了。那時候我一有時間就去探望淺歌,後來我發現淺歌不是病了,而是中了一種不易被人察覺的慢性厲毒。我不敢驚動任何人,一來是怕淺歌再遭到傷害,二來我說的話也不會有人信。我一邊翻閱醫典古籍,一邊做各種嘗試,想找出為淺歌解毒的方法。然而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淺歌被送出了宮,有人進言說是有世外神醫能治好淺歌的病,先皇也準了。可是我沒想到,這一去便是永別,我從此再也沒有見到過淺歌,也沒有聽到過關於她的任何訊息。不久之後,先皇駕崩了,在陸盈語和傅有雅的籌劃下,我登基即位,之後立即派人暗中去尋淺歌,結果得知她早已經不在人世了。而令我不解憤恨的是,陸盈語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