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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關大炮一家也頂不住棄農經商之風的吹動,賣了農具上街了。先是在城市中心買的老房子,住了十年,那一塊兒要建商業樓,只得搬到城邊買便宜房住。在這條背街又住了五年,又要搬遷。因為這時時空剛轉換到月亮上,許多腦袋活的人撈到了一桶金,用這第一桶金開始滾雪球。雪球越滾越大,便有了炒作大買賣的實力,其一就是盯上了圈地倒房生意的暴利。
在舊城改造、美化城市的滾滾扒房煙塵中,關大炮一家再次搬家。一臺臺勾機時隱時現在灰塵裡,拆房踏屋如走泥丸。在開發商眼裡,挖掘機就是他商場作戰的裝甲坦克,穿梭於硝煙瀰漫的兵家必爭、寸土寸金之地,摧枯拉朽氣吞萬里如虎。
家怕三搬,因為打牌還論個等火暖莊呢,漫說住家。這次關家搬到了郊外。
郊外盡是工廠,環境不好不說,並極有可能再次被攆。因為那些工廠開足馬力日夜賺錢,再拿贏利加大買地,旮旯角落的地兒都盯在眼裡,盯得眼睛冒血,生怕動作慢了被別人買完了。
關家停哪兒都彷彿礙事兒,影響人家發展。這回搬到這郊外,想著居住條件應該大大改觀了吧,因為郊區寬敞嗎。才來時本來有前院後院,有天有地,豁亮清靜的。誰知好景不長,還沒舒坦到兩年,隔壁的工廠被一個可惡的老闆收購了。那老闆據說是日本人,叫富士郎。
富士郎把關家蠶食鯨吞得光剩四面牆,前院後院不復存在,連個豬圈大個茅廁也不放過,都劃入他的廠區藍圖。
富士郎把關家周圍都買成他的了。
黑太陽打工不成回來後,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孃,瞅著中風臥床的父親,望著窗外那屁股大個茅廁都不屬自己,愁啊,一時還真無法跳出,夢想創業談何容易。在思想僵化、大腦昏沉的情況下,只得拿出爺爺給的電腦,想到網上重新整理一下思維,搜尋一些致富門路。
由於很煩,黑太陽上網後先播放點精悍勵志的文章,一邊聽著一邊查詢致富資訊。因為旅途勞頓,還沒點選到正題兒就伏在鍵盤上睡著了。把鍵盤和那手帕壓得接觸很緊。
睡到半夜三更,黑太陽被一股濃烈的氣味燻醒,趕緊起來關門窗,用紙塞門縫,拉嚴窗簾,即便是這還鼻酸眼痛,淚流不止。黑太陽知道附近的工廠又放毒了。趁著夜晚或雨霧天放毒是那些工廠的慣例,因為做賊心虛的老闆們覺得選在這些時間段排放安全些。其實不管啥時間放都還是放,擾民招罵是照樣的,他們只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這開發區的空氣常年汙濁得人人出門戴口罩,進屋關門窗,即便是三複天居民們也不敢開窗納涼,因為不知道哪一會兒哪個廠“肛門”沒包嚴又“放屁”了,萬一屋裡再關進毒氣就無處藏身了。老闆們一家怕聞多了毒氣得癌症,便都住得遠遠的,他汙染的空氣他是聞不到一絲一毫的,只透過電話命令廠長把機器馬力開到最大,日夜加緊生產緊俏產品,賺錢象印錢一樣,卻捨不得購置治汙裝置。他們倒捨得置安樂窩。每個老闆都花上百萬在“銀漢美景江灘”購置二百平米大套房,坐在雕欄玉砌裡呼吸新鮮空氣,向東欣賞繁華鬧市,向西目視水天沙鷗。
有的廠太破了,老闆就專門不在治汙上投資,而是到保險公司投鉅額保險,故意放毒激怒周圍群眾,借他們的手把廠毀了。黑太陽打工回來,聽母親說,他三姨龍三姐前幾天就把一個廠炸了,人也死在裡邊,人家那老闆又到保險公司理賠到七千萬,即便建畢新廠後還能大賺特賺一筆。
那些鬼靈精老闆常常玩爛廠換新廠的把戲,卻往往能一箭雙鵰甚至群雕。
這些小化工本來是大城市避之猶恐不及、大刀闊斧砍掉的專案,卻被葛佛童市長招商引資過來,煌煌乎莫大之功,囂囂然引為政績。
開發區的小化工根本沒有技術和能力解決他們嚴重的廢氣排放問題,只是把廢氣暫存在一個小罐子裡,選時機偷偷放出去,就象新姑娘坐在人堆裡一樣,有屁不敢放出聲兒,只是一點點擠屁。今晚估計廠裡負責排毒的工人喝醉了,手上沒牢摸,一下把毒閥開陡了。
燻得實在沒法在屋裡呆,黑太陽就打算背父親去江灘公園避難。先試探性地開了點兒門縫,還行,沒放毒了。外邊空間大,空氣已經自潔了一部分,反倒比屋裡好些,於是大開門窗讓屋裡的毒氣跑出去。
屋裡可算是能容人了,黑太陽就上床睡覺。一覺睡到公雞叫,起來洗臉刷牙,回到屋裡準備正二八經地玩電腦。一瞅電腦,竟然不見了。難道開著門睡覺家裡進賊了?拉亮燈一看,滿屋灰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