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湯姆森少爺可是斯坦穆最大領主唯一的繼承人!”幾名隨從爭先恐後地附和著,彷彿早已習慣於應對類似的情形。
撒迦按住了羅芙悄然抬起的右手,微笑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四面八方的人群間,無數地行侏儒紛紛向著這處蜂擁而來,看似不經意的步履邁動間卻隱透著殺戮氣息。以多欺少歷來就是地行族最鍾愛的對戰方式,此時此刻,部分急於邀功之徒已經隱蔽地抽出了刮刀,碩大而妖異的眸子裡兇芒冷耀。
“調戲撒迦大王的老婆,就好比是調戲老子的親孃!他媽的,我倒是要看看這小胖子想怎麼死!”當先圍攏過來的百餘名侏儒當中,一個壓抑的聲音低沉咆哮起來,很快便引發了大量同族的附和。
每個明眼人都能看出戈牙圖與撒迦之間的關係,遠非前者自吹自擂的師徒那麼簡單。善於察言觀色的地行族人早在摩利亞時就已經發現,他們的王在面對那黑髮年輕人的時候,往往會顯出異樣的(炫)畏(書)懼(網)情緒來,儘管那是掩飾在一貫油滑外表下的。
於是“大王”這個頗為滑稽的頭銜,便在私底下逐漸成了地行侏儒對撒迦的統一稱謂。王是無可取代的,但在侏儒們的心裡,王所敬畏的物件無疑更加值得巴結。
然而緊接著傳來的對話,卻讓所有這些“滿腔忠勇”的拍馬者從天堂直接跌倒了地獄。
“如果不喜歡這些條件,我拿一大塊領地和你換這個小妞怎麼樣?光明神在上,她可真是個尤物!”衣著華貴的湯姆森雖然是在和撒迦說話,但一雙嵌在肉縫中的小眼卻始終粘在羅芙身上,只差沒流出口水來,“你考慮考慮,實在不行,再多加點錢也可以。斯坦穆是個講法制的國家,任何事情都好商量,就算買賣不成,交個朋友總行吧!”
羅芙緊蹩的秀眉間已經在蘊育著風暴,撒迦卻始終神色如常:“十分抱歉,我對你所有的建議都沒什麼興趣。”言語的同時,他淡然直視正在人群中墊腳張望的戈牙圖,後者立時低聲吼出幾句地行土語,四周湧來的侏儒均表現得有些悻然,但還是迅疾四下散去。
“這樣的話。。。。。。那沒辦法了,真是可惜。”湯姆森白白淨淨猶如剝殼雞蛋般的臉龐上略現失望之色,依依不捨地看了羅芙幾眼後,策馬行遠。那些穿金飾銀的隨從也是滿臉憾色地隨之而去,一路勸慰著主人,渾然不知已是悉數在鬼門關上兜了個圈子。
“蒙達,什麼事?”雷鬼急匆匆地從前方折返,妖異的紅眸顧盼著四處。
“一個無聊的貴族而已。”羅芙恢復了冷漠的神色,懷中化為繭狀的紅正隨著呼吸而微微顫動著,仿似柔弱的嬰兒。
“不算太壞的貴族。。。。。。”撒迦笑了笑,舉步跨入官道上陷落的又一個巨坑,“索尼埃那邊,怎麼樣了?”
“都已經進了城,小部分侏儒也到了城下,等著您的吩咐。”雷鬼簡練地回答。
撒迦不置可否地點頭,直視著前方地面上逐漸升起的陡坡,緩慢地舉步,一分分行上坡頂。
廣袤無際的原野中央,一堵由粗糙麻石砌壘而起的城牆,就這樣突兀而倨傲地出現在他視野裡,巍峨屹立。這一眼望去竟似難以觸及盡頭的高牆,宛若某種阻隔著生與死的奇詭神蹟,牆的那端是人間,而這頭則是地獄。
數以十萬計的難民構築了這幅沉暗畫卷中唯一的動態,所有卑微的、平凡的、富有的,或是曾經高高在上的生命,都猶如發了瘋般在汙濁泥漿中彼此推搡,甚至踐踏。婦女和孩子的哭泣聲夾雜著男人們聲嘶力竭的粗口,在湧動跌宕的潮頭間此起彼伏,悶動若雷。
此時的曠野,沒有風。
城頭上高挑的斯坦穆國旗與巴帝軍旗,俱是靜靜垂懸,彷彿與那些神情冷峻的守軍一般,漠然注視著城外洶湧的人潮。那垛口間大張機簧的勁弩和引弦待發的強弓,盡皆毫不掩飾地對向下方,確保著逃生的規則得以被完美遵守。
所謂規則,就是所有難民眼中的那扇城關偏門,以及圍繞著那處展開的廝打爭奪。每次窄門拉開,只能有兩名遍體鱗傷的幸運者進入,試圖驗證自身運氣的貿然者都被門後守伏的長柄刺槍扎得對穿,血淋淋地丟擲,於是本就接近絕望的顆顆心靈逐漸變得更加瘋狂。
十餘里開外的半邊天空已愈發熾烈火紅,但原本隱約可聞的廝殺微聲卻逐漸消失。每個難民都知道,這意味著又一批守護者在蠻牙人的利爪下全軍覆沒,那些咀嚼著人體器官的惡魔,很快就會攻來了。
“蒙達,我該怎麼跟那些侏儒說?”雷鬼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