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對側叢林的一方,遠遠站立著幾條身影。顯然,他們只顧著全神對峙圍困住的敵手,對於後方悄然無息多出的巨靈,則毫無所覺。
與豪的短暫接觸,給撒迦帶來的全新衝擊是超乎想象的。初經嘗試之後,摒棄精神力的攻擊方式已赫然證明了如今這具軀體的強悍程度。那種種駭人異變根本就是為了殺戮而存在,連生滿鋸齒般銳骨的長尾,也在與獸群的對戰中自行矯遊穿刺,宛如甦醒的魔神之鞭。
意外的結果多少令他感到了震驚,就像一直爬樹摘果的農夫,在某天突然發覺只要伸手輕微搖撼樹幹,成熟的果實便會如雨點般紛紛墜落。
同樣的結果,不同的步驟。省略繁瑣的關鍵之處,無疑在於人體本身蘊含的力量,而現在,這對撒迦來說已經不再是個問題。
傾洩的日照雖然熾烈,但詭異地透著冰冷,沒有半分溫度。遠端的對戰已然爆發,少數的那方似乎就只有一人,卻佔據著微弱上風。
撒迦默默地觀望著,臉上神態猶如此刻的精神氣息,完全是一潭死水。隨著視野中的殺局愈發酷烈,他的眸中逐漸有奇異光芒耀現,最終燃成熊熊火焰。
“吼!!!”對戰中的雙方俱被驟然爆起的咆哮震驚,紛紛轉過視線。
乾涸龜裂的山體之上,黑褐色的岩石與慘白骨架構成了鮮明的對比,除了那頭不走運的亞龍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場中勢眾一方隱然是名面目陰騖的中年漢子為首,謹慎掃視過各處後,他狐疑地與同伴交換著眼神,精神氣機依舊牢牢鎖死在敵手身上,絲毫不敢懈怠。
長時間的博殺早已使得每個倖存者身心俱疲,但同時也讓求生的慾望更加強烈——七日之期已然將盡,等到夜色再次迴歸大地,或許異界就會像座天使所言的那般灰飛煙滅。
早些時候遭遇的孤身敵人將中年漢子及身邊同伴悉數擊潰,繼而誘至此地。通透天光和高空懸浮的古堡構成了一幅美妙至極的畫面,幾名被襲者怔然許久都不敢相信,從未遇過的強敵帶來的竟會是生機,而並非泯滅。
然而他們沒有料到的是,那留著長鬚的古怪傢伙雖然就此消失無蹤,可通向古堡的短短路途,卻依舊坎坷異常。
黑袍,銀髮,紫眸,她赤足坐在粗陋的裂巖之上,身邊擱著雙過於窄小的牛皮蠻靴,整個人與這醜惡陰暗的異界是如此格格不入。
這女子似是不屑於回答任何問題,戰鬥在單方面的隻言片語之後便即爆發。窺出她衣襟上未乾血跡的中年首領當先全力出手,合作已久的同伴則四下夾擊,空中頓時魔罡勁氣縱橫交錯,殺機瀰漫逼人。
能夠活到現在的個體絕不是弱者,但敵手的強大,還是讓眾人感到了吃驚。她似是厭倦於交流,自始至終保持著緘默,已如燭火般黯淡的精神力量雖犀利如故,卻僅能維持不敗局面。
那前胸傷處不斷滲出的殷紅,正在將生命力一絲絲抽離軀體,銀髮女子很清楚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出現何種結局,被連日殺戮逼迫到瘋狂邊緣的同類們也同樣知悉這點,並在無聲獰笑中企盼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記憶中的獵人叔叔偶爾會說些老掉牙的童話,故事中的公主總是有個惡毒後母,騎著駿馬的王子會攜著長劍和勇敢的心,打敗惡龍,將公主從陰森的城堡裡救出,幾乎千篇一律。
和每個熱愛幻想的孩子一般,銀髮女子曾經也期望著有一天,會有為已而來的救星。那人可以不英俊,甚至醜陋,但是必須得很有耐性。
因為她想要個安靜的聆聽者,來分享許許多多或歡喜,或悲傷的往事。
就在那聲狂躁的厲吼傳來之際,銀髮女子瞬時變色,再度迸裂的傷口中血湧如泉,高挑而纖美的身形已是搖搖欲墜。幾名對敵的漢子紛紛停下攻勢,茫然尋找著聲源所在。因高速而穿越了局域空間的撒迦倏地自場中現出身形,利爪揮出的剎那間,他低低獰笑一聲。
法偌雅眼中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交錯重疊的人影伴隨著沉悶慘呼聲相繼栽倒,大片大片的暗色飛起,再墜落,像是急劇變幻的雲彩。待到周遭逐漸沉寂,意識之海也終於陷入黑暗。
正如那些童話中所描述的,她等到了救星,不過來的不是王子,而是惡魔。
遍地撕裂的屍骸之間,撒迦打量著軟軟倒地的女子,略顯詫然。幾天前的那個晚上,他索然無趣地離開塌山,重新返回密林深處。身後的地面上,她靜靜躺在血泊裡面,眼神已渙散得如同風中飛舞的髮絲。
此時此刻,本該死去已久的勁敵卻仍在眼前微弱呼吸著,胸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