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望著他堅毅面容間所隱現的痛苦之色,冷漠地移開了視線。
“在我還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曾經因為害怕殺人而躲在被窩裡哭泣。你父親當時對我說了一句話??你還能選擇的就只有途徑,因為終點永遠不會改變。後來,當我鼓足了勇氣,拿起馬刀生平第一次砍下別人的頭顱時,當場連膽汁也吐了出來。但隨著殺人越多,這種感覺也逐漸變得越來越淡。到了對鮮血和殺戮已經毫無反應的那天,我忽然明白了他所說的話,路就在腳下,你無力改變終點,但卻能決定腳踏出的方向。”馬蒂斯低緩地敘述著,神態漸漸平靜了下來。
長時間的默然之後,他復又沙啞地開口:“當滅亡成為終點的那一刻,幾乎是所有的兄弟都選擇了捷徑。而我,卻正好相反。二皇子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直到現在我還不是很清楚,他為什麼會佈下這個不算很高明的局來屠戮邊雲。但是從發現整件事情有了破綻開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留著這條命復仇。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那批人要我殺了你,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去做。沒想到的是,他最後並沒有斬草除根,反而把你帶去了帝都。如果說這場遊戲僅僅是為了贏取你的信任,那麼以一名少將作為犧牲品,似乎代價也過於昂貴了些。不管怎樣,我想總有一天他會覺得後悔,狼的幼崽,可不是用幾根骨頭就能夠馴服的。。。。。。”
“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所謂的破綻究竟是什麼。”撒迦打斷了他。
馬蒂斯露出森然笑容:“孩子,那個晚上始終有兩個人站在要塞附近的樹林裡。我連戈壁裡的莽井流動都能察覺,把注意力轉向場外以後,二皇子和那名大魔法師偶爾的對話根本就聽得清清楚楚。邊雲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機會,絕對沒有!”
撒迦眸子裡掠過一抹寒意:“這些就是你全部的理由?”
馬蒂斯的視線投向遠方,平淡地道:“你的父親和所有死在我手下的邊雲弟兄,都會得到鮮血的償還。我選擇了一條漫長的道路,到了今天,終點已經不太遠了。”
“那很好,我會等下去。”撒迦冷笑,“到了全部都結束的時候,或許我也可以幫你做些什麼。比如說,為父親砍下你的頭。”
馬蒂斯神色複雜地注視著他:“你一定不會失望。”
極遠的牆體拐角處,卡娜靜靜地佇立著,亮若晨星的眼眸中蒙上了層黯淡的陰影,隨著寒風愈發蕭瑟,她整個人也逐漸戰慄起來。黑暗中,這冷傲孤高的女子緩緩蹲下身去,抱住了膝。
此刻的她,似極了一個無助而迷惘的孩子。
光明神誕日,就要到了。
幾天以來毫無攻勢的敵軍部隊,也終於有了動靜。
最先察覺異樣的,卻是於清晨巡哨的阿魯巴。在無意間瞥了眼茫茫雪原之後,半獸人那堪稱“遼闊”的大嘴更是張得能塞下整座塞基城:“那些是什麼東西?!”
附近的機組士兵眺望半晌,茫然道:“長官,什麼都沒有啊!”
阿魯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邁開兩條長腿疾縱向內城。先前那士兵猶自不死心地望向巴帝的大營,漸漸的,他的臉孔開始變色:“敵襲!敵襲!!!”
幾十名宮廷魔法師幾乎與裁決小隊同一時刻到達了東城城頭,正如每逢預警時一般,馬蒂斯早已站在了垛口之間。任何時候,這位英挺的參將總是保持著清明警醒的眼神,仿似疲累倦怠永遠也難以及身。
從這個位置望去,八個極小的黑點正從巴帝營地中掠出,橫向成列,電射而來。
“是魔法師?”
馬蒂斯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這樣遙遠的距離,人體應該要小得多。
“弓箭手準備!”他高聲吼道。
上千張強弓密林般豎起,弓弦絞合的聲響頓時匯成了一片。隱約間,撒迦注意到那些越來越大的黑影周身閃耀的微弱光芒,轉首道:“卡娜,聖光防護。”
卡娜當即揮手,城下又有大批法師趕上。一時間吟咒聲大起,塞基城的正面波光流動,魔法屏障逐漸完成。
然而隨著八條黑影越來越近,不少守軍愕然垂下了手中強弓,甚至就連部分魔法師也怔怔忘記了施術,“聖光防護”表層很快現出道道細小的縫隙。
這根本就是他們連做夢也不曾想象過的猙獰巨獸。
人形,身高約六丈,全鋼軀體,關節各處嵌滿了奕奕生輝的魔晶石,頭部光禿一片,沒有五官,完全就是個圓溜溜的鐵疙瘩。
八個一模一樣的鋼鐵怪物居然是飄浮在空中的,而維持著它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