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那明河,你還敢來見我?”波旬站在一方突出的山岩上,碩大的蛇尾纏著山岩上一株孤兀的巨柏,咆哮的聲音裡充滿著被戲弄的憤怒。
素鳴衍腳下微沉,雷雲獸靈覺的下降了數十丈,千賀長琴憂心忡忡的跟下來,離山頂不足百尺,可以清晰看見波旬因為憤怒而暴起的青筋。
卻是靠得越近,羲人越能控制他們的憤怒,素鳴衍站在雷雲獸的背翼上,俯身將羲人的狼狽不堪盡收眼底,追隨波旬的羲族武士不足五十人,衣甲破敗,剛剛擲出十幾支巨矛是他們惟一的武器,大群未成的羲人都蜷縮在石隙裡,青色的蛇尾互相糾纏,閃爍的眼睛裡透露出對末來的迷芒。絕大多數的羲人,雖然有著漫長的生命,但是從他們出生起,就極小離開奔雷原,奔雷原有他們依賴的神蹟與聖湖,如今神蹟崩毀,聖湖傾頹,他們除了在波旬的令領下麻木的躲避大水,並不曉得該去何去何從。
素鳴衍稍稍提高聲音,他相信自己就算喃喃自語,也足以讓波旬聽見,只是提高聲音,神色也稍稍的凌厲些:“我見波兄被困神殿之中,冒死倒灌賀蘭天湖,為波兄贏得一線生機,波兄為何如此待我?”素鳴衍在羲人中看見紫縈的身影,變幻人身的紫縈蜷縮在山岩的角落裡,無力依著石壁,身上蓋著一片皮甲,手邊放著半截法杖,她正平靜著注視著素鳴衍。
素鳴衍擤了擤鼻端,見下面的羲人沒有進一步的發應,與千賀長琴交換了一個眼色,便讓雷雲獸落到山頂上。
波旬俯下猙獰的頭顱,巨人般的身軀給人極大的威壓,但是素鳴衍並沒有從他的精神波動感覺到真正的憤怒,當然,他必須在他的追隨者面前表現出憤怒來。
波旬蒲扇一般的巨手拳握著黑色的古銘文戟,森寒的戟尖抵著素鳴衍的胸口。素鳴衍不屑去理會波旬的憤怒,注視著抵在胸口的古銘文戟,這是羲和留下的四件神器之一,通體玄色的古銘文戟看不出什麼材質所鑄,光澤有如水光一般溫潤,戟尖傳出一股奇異的吸力,有一種精魂血魄被吞噬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素鳴衍想起關於光明戰戟的傳說,正是這種吞噬對手精魂血魄的異能,令光明戰戟成為近戰系的第一神器。
“你身為羽嘉大地的王者,但是你的行為,就是我族最特立獨行的人也無法明白,”紫縈站了起來,輕盈妙曼的身體看上去有些虛弱,看來在躲避大水時,吃夠了苦頭,“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你認為我族會有再次被你蠱惑的可能?”
“不,”素鳴衍堅決看著紫縈,“真相,我帶來一個真相,我認為作為羲人的領袖,有資格明白只有上位者才有資格明白的真相。”
“真相?”波旬收回戰戟,“什麼真相,你且說來聽聽。”
素鳴衍環顧周圍欲將他生吞活剝的羲人武士,慢條絲理的說道:“除了八階的大地武者之外,還請波旬讓其他人退下。”
“為什麼?”波旬詫異的看著素鳴衍,見素鳴衍並沒有解釋的意思,但是神情甚為堅持,揮了揮,令圍上來的普通羲人武士暫且退下,只有三名四臂羲人留在原地不動。
千賀長琴欲退,素鳴衍阻止道:“你是真正的瀆神者,便是知道殘酷的真相,也不會妨礙你的修為。”
千賀長琴微微頷首,站在素鳴衍的一側。
“這麼說來,我也可以留在這裡。”紫縈說道。
素鳴衍沒有理會紫縈,看著高過他太多的波旬,沉默著不說話。
波旬愣了一會兒,才曉得素鳴衍的用意,變幻成常人模樣,站到素鳴衍的面前,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想必波兄對我所要說的真相有所察覺,不然不會容我有說話的機會,”素鳴衍說道,“摩訶為千年來惟一登神之人,他所創的摩訶正教利用世俗的權勢,卻在三百年間極力掩蓋眾神存在的事實,波兄如何看待此事?”
“摩訶既然能獲得神格,大概也知道你嘴中所謂的真相吧?”波旬的語氣略帶嘲諷,但見素鳴衍的神色肅穆,也收起嘲弄的神情。
“事實或許如此?”素鳴衍輕嘆一聲,“冰壩坍塌的那一刻,身為十二星辰主神之首的羲和降臨人世,你身為他的裔族,可曾感覺到他對你有絲毫的憐憫之心?自古以來,所有的賢者都免不了要感慨人間的生靈不過是神祗的玩物,或許波兄也有這樣的感慨吧?”
素鳴衍語氣輕緩,但是看人的目光卻異常的犀利,令波旬禁不住想避開他的注視。
“哈哈哈……”素鳴衍大笑起來,“波兄心中的信仰早就崩潰,為何對我還要氣勢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