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鳴衍的視邊遠不及巫彌生,過了片刻,才看見持著鑄鱗長矛的聶魯達。聶魯達是龍騎營的統領,官居羽嘉邊防軍司六階武官。聶魯達並非出身名門,在三十歲之前積功累遷至軍司牙門將,統領一營軍士,可見他過人的能耐。
除了盧笛相贈的那柄長矛,素鳴衍從沒有正式擁有過一柄武器,對聶魯達手中長矛的關注,要超過他本人。
矛長九尺,矛身鑄有逆鱗,矛尖中加入特殊物質,呈火紅之色,在夜色裡溢彩流光,分外奪目。素鳴衍還沒在眾侍衛看見誰的兵刃比這柄長矛還好。
聶魯達單膝跪地,說道:“卑職聽說有賊人擾營,前來聽候殿下吩咐。”
巫彌生說道:“外面風寒,還是進大帳相議。”
這會兒,銅車連成的城牆之上,增添了守值的侍衛,將一部分提燈移至城外,使得外明內暗,有助警戒,也防敵人窺營。
營衛的指揮帳就設在車屋之旁,採兒在營帳門口觀望,見素鳴衍他們過來,斂身行禮,沒說什麼就退了出去。
素鳴衍心裡暗樂:採兒擔心我呢。
只有巫彌生、尤溪、聶魯達隨素鳴衍進了營帳,其他將職都在帳外相候。
素鳴衍徑直走到帥位坐下,說道:“你們可想到有誰會來襲營?”
聶魯達望了巫彌生、尤溪一眼,他進銅城,怎會真心與剛滿十七歲的殿下商議什麼事情?若要商議,當然是尋巫彌生、尤溪兩人。心裡對素鳴衍的干涉還是相當不滿的,只是臉上不敢表現出來,坐在那裡不說話。
巫彌生說道:“夜色之中,看不見襲營人的相貌,無法確認。”
“看清相貌又能如何?六百里道的山賊流寇,巫將軍都認得?”
巫彌生沒想到素鳴衍此時的辭鋒如此凌厲,微微一怔,轉念想到他想在聶魯達與尤溪面前豎立威嚴?連忙謝罪,說道:“卑職愚昧……”
素鳴衍冷哼一聲:“我在喪生,可會追究羽嘉的罪職?”
聶魯達看見他刺來的目光,心裡一驚,忙應道:“卑職萬死,也不敢讓殿下損一根毛髮。”
巫彌生說道:“殿下若是有事,羽嘉失職之罪難逃。”
“羽嘉與休屠相隔甚隔,羽嘉懷罪,還能保證對帝國忠心耿耿?”
巫彌生側頭看了一眼讓聶魯達,他讓素鳴衍的話嚇著了,不敢反駁素鳴衍的話,更不敢承認他話裡的推測。
巫彌生端起素鳴衍,暗道:你終於不願再藏起鋒芒了,這樣也好,無能的六殿下,可沒有什麼大用場。順著他的口氣說下去:“殿下可是懷疑這是迦南國派出的奸細所為?”
素鳴衍點了點頭。
尤溪沒有太多的忌諱,說道:“這些年來,迦南也不再掩飾野心了,羽嘉卡在迦南之北,迦南當然有謀取羽嘉的心思。羽嘉與休屠之間六百里道上的山賊流寇裡應有不少迦南的勢力。”
素鳴衍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一種可能,想必你們沒有膽量說出來,我替你們說出來好了。我在羽嘉與摩揭先生相遇的訊息,想必我的五位兄長也知道了,大概覺得有所威脅,在這六百里道上行事,自然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覺。”
素鳴衍的話讓聶魯達對他刮目相看,這才覺得剛滿十七歲的六殿下並非不學無術之徒。聶魯達是邊防軍武將,對帝都爭權奪勢的政治陰謀敏感度遠不及尤溪。
聶魯達說道:“殿下明智。”
素鳴衍冷笑道:“你們心有顧慮,相互提防,不能推心置腹的將心中猜測說出,還能商議出什麼好的對策來?”傾著身子,眼睛盯著顧忌最深的聶魯達,問道,“聶將軍,聽說你是龍騎營都統,這次為何率領五百步甲護駕?”
聶魯達一臉尷尬,巫彌生在一旁解釋道:“內廷撥付的軍資不足以讓羽嘉豢養戰騎,隨行的五百步甲都還是戰騎編制。”
羽嘉只有三萬人口,養軍物資都要從休屠運去,戰騎之耗,數倍於甲士,羽嘉將官吃空額還不足,怎麼會真的去養騎兵?帝都以及西南事務院對此都心知肚明,也無力干預。
素鳴衍輕咳一聲,掩去臉上的尷尬,說道:“可是都精騎戰?”
巫彌生說道:“聶將軍對麾下厲行苛求,龍騎營的戰力乃羽嘉軍六十營之冠,將士對騎戰自然嫻熟。”
素鳴衍說道:“車行山道,銀角馬拖車也不能疾行,我看隨行的商隊有多餘的推山牛,換用推山牛拉車,將多餘的銀角馬都換給龍騎營的將士。”
聶魯達這下再也坐不住,忙離座屈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