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一顰一笑,在他的腦海裡,每每想刪除出去,都扯痛他每一根神經。
六歲的時候,跟在他屁股後叫他“川哥哥”的卓七;十三歲時,偷偷扔藏起別的女孩寫給他的情書的卓七;十六歲時,紅著臉說喜歡他的卓七;……這些過去總是強迫他憶起,曾經一切的美好甜蜜。
他不知道,別的女孩子,戀愛的時候,是不是也像卓七一樣執著孩子氣,但他就是為她這些小舉動,感動不已。
她可以大老遠跑到他的學校來,連午飯都來不及吃,只為和他講一句“偉川,我想你。”
她也可以一整個下午,坐在他身邊陪他/炫/書/網/整理資料,一聲不出,卻在最後離開的時候,才含著淚抱怨:“偉川,你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和我講一句話。”
她還可以,什麼都不做,就趴在他耳邊,一聲聲,喚他的名字,“偉川,偉川,偉川……”
她就是這樣,一點點,一滴滴,滲入他的生命,然後,揮之不去。
他是沉悶、內斂的人,卻也一次次情不自禁的擁著她說著“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看到她那嬌羞臉紅的樣子,他輕吻她的眼瞼,要用盡全身的力量剋制,才不至於失態。
她總是微笑的,眼睛如一彎月牙,很淺很淺的酒窩。她常說造物者造到她的時候,一定是去偷酒喝了,所以沒有將她的酒窩點好,就直接將她塞到媽媽的肚子裡。
她總是這樣,講一些很奇怪的事,追問她,她便說,是陸驍教給我的。
她的口中,常常提起陸驍。
那個總是欺負她的人。
她的嘴裡,一條條的述說他的罪狀。
他捉她的辮子、捏她的臉,卻不許別碰她一根頭髮;他教她游泳總是讓她自己撲騰,卻在她嗆水後嚇得冷汗直流;他還總是帶她做一些出格的事,還好姥爺疼他,受罰的只是他一個人。
她說得雲淡風輕,他卻不能不在意,那個從不避忌對卓七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他沒想過,有一天,提出分手的人,會是自己,可是這麼混帳的事,的確是自己做的。
那天卓七的眼淚,溼了他整片前襟,然後每一滴,都落在他的心裡,酸澀了他的心。
於是那裡,慢慢腐壞,再容不下其他人。
他幾乎是在上飛機的一瞬間就後悔了,卓七是他的命、他的執念、他的血肉,他怎麼會,就這樣,狠狠地把她剔除!
可是,當他知道,就是這個他視如珍寶的女人,在他走之後,就投入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那個人,還是他頂介意的陸驍。
甫聽到這個訊息,他只覺得胸口左邊的地方,空洞洞的疼,她流過的淚,都息數從裡面湧出,心裡盛不下,便衝到眼眶裡。
他的卓七,眼睛裡只裝得下他的卓七,現在,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原來,真正看到後,疼痛是可以這個樣子的。
那天的驚鴻一瞥,卓七還是那個樣子。側臉依舊安靜,面板白晰如凝脂,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明亮的眼睛,以前的馬尾,現在變成了性感又不失活潑的捲髮,垂落至後背,雖是低眉順眼的樣子,但他就是直覺的,她在皺眉。
她看見自己了麼?是不是心裡也如他一樣,暗潮洶湧?而平視她身邊的男人,他方才醒悟,卓七,已經不屬於他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彷彿一塊被丟棄的破布,揉了又揉,疼痛,有之;憋悶,有之。
可是,他仍硬撐著抬起頭,與他點頭招呼後,驅車離去,將心底的痛,咬牙忍下。
再見到她,他激動的不能自制。卓七,他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安靜的在他的懷抱裡。彷彿五年間,從未離開過,那個溫度、那個弧度,都那麼的熟悉。
直到齊凡提醒,他才從自欺中回過神來,她眼裡的驚訝和波動,他都看得真切。他相信,五年間,想念的,不止是自己,他內心的狂喜,不可自抑的展現在臉上,他確信,她還愛著自已。
當卓七隨口說出一句邀約,他不知道怎麼了,固執像個討要零嘴的孩子,一定要一個明確的答覆。
卓七說她的電話沒有變過的時候,他的心,更是激動的多跳了幾下。
他怎麼會不記得!
五年來,他每天都要按上好幾遍,然後卻不得不狠著心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刪回去。
那十一個數字,就像是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擦不掉,抹不去。
看著桌上的檔案,嘆口氣,合上它,起身拿了衣服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