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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沒有日本人的那種客氣,也沒有韓國人的恭謙,而是中國人那種漫不經心的拘束態度。

他繼續走下去,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廳裡,突然看見了身著黑色長裙的四月。她披散著一頭長髮………奇怪,他並沒有見過她長髮的樣子,只是看見過她錢包裡一張留著長髮穿旗袍的照片,但現在,她卻長髮飄揚地出現在他面前。她一改平日那張毫不動容的冷臉,笑容甜美地依偎在一個男人懷裡,手中舉著個盛滿紅酒的酒杯。

他錯愕地看著她從光芒四射的臺上走下來,牽著那個男人的手。那個男人的臉他看不清楚,但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一頭烏髮,他低著頭小心地牽住四月,像牽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般警惕而寶貴。

四月一直走到他身邊,然後,又走過了他身邊。她的表情沒有一點點變化,彷彿從來未曾相識。

他呆呆地看著她抬起潔白的手臂,衝四周的人揮手,但在這快樂的人群中,惟獨忽略了他。他是不快樂的。

他站在通明的大廳裡,眼看著四月和那個男人漸漸走遠,沿著廳堂走到了走廊上,然後,消失在大門口。

而他,眼望著眾人歡天喜地地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所有的笑聲與美酒都與他全然無關。孤獨地在快樂中淪陷。

他彷彿脫離了自己的身體,眼看著那個孤零零地站在人聲鼎沸的廳堂裡的那個漸漸縮小的身影,他卻越升越高,心卻沉重地要將他拖下去。

他突然感覺到身下一股股溫柔逼人的熱浪滾滾而來,仔細地四處搜尋,才發現廳堂的角落裡已經有灼熱的火焰開始洶湧地奔流,他驚訝地喊叫,可是,卻沒有人在意,每個人都依然在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甚至沒有人感覺到溫度的變化。

他眼睜睜地看著身下的人們被大火吞噬,被火熱的溫存緊緊地纏繞到窒息,到死。毫無辦法。

他還在緩慢地上升,永遠離開火焰幾步之遙,他看見濃濃的白煙追隨而來,感覺到熱浪襲人,卻無法觸控到那一個個窒息遊離的生命。

他睜開眼睛,看到天灰灰的,彷彿要下雨的模樣。他推開窗戶,樓下所有的建築都已經渺小成了方正的一個個盒子,人影如同農婦不小心灑落的芝麻,一點點地綴在灰白的街道上。

維羅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雙手環抱著枕頭。那是一個形狀像骨頭般的草綠色枕頭,維羅每次來的時候都會把它塞在揹包裡。她告訴疙瘩,這個枕頭是她和四月上學時一起去買的,共買了一對,那時候她們常常躺在四月家那張巨大的床上說悄悄話,一說,就說到凌晨四點,每人的懷裡都抱著個枕頭。

為什麼不抱個洋娃娃?維羅聽了他這個問題,不由得有些疑惑,搖搖頭,不知道。或者,四月只喜歡沒有生命的東西吧。我不知道。她挑了這麼一對,到現在,她也是抱著這個枕頭睡的,沒有這個枕頭,她就會整夜不能入睡。我也漸漸習慣了這個枕頭。知道嗎?我和四月,靈魂是相通的。

那麼,你知道四月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嗎?她看上去總是落落寡歡。他記得他將維羅攬在懷中,藉著黑暗的掩蔽,掩住自己不安的神色,問她。

她不喜歡男人。維羅絕斷地說,她也不喜歡女人,總之,她根本就不喜歡人。

想到這裡,疙瘩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他披上外套,看看沉睡中的維羅,輕輕地開啟門。

花園裡一個人也沒有。大部分員工都趁著週末出去了。他踩著滿地粉白色的落英,慢慢地往宿舍樓走去。

花瓣被踩在腳底下,柔軟而又脆弱,他似乎聽見了它們破碎的聲音,啪啦,啪啦,還有細小無力的呻吟歎息,唉,唉,唉。他注視著腳底,一腳踩上去,粉白的花朵便沾染了灰塵的黃色、黑色,甚至,有黑色的汁水湧出來。

身體扭曲,摧殘,分裂。以一種殘酷而骯髒的姿態出場,然後消失。這就叫落英。他仰頭看滿樹粉白如雲的花朵,被風掀得如同細密的雨滴般,飄浮搖曳著擠在微弱的風中。像一條巨大的裙裾。在天空中跳舞的舞裙裙裾。

四月的窗簾是緊緊拉著的。沒有人的氣息,沒有人的身形。他仰起頭,看見她視窗爬著一串串如風鈴般的紫色小花,香氣曖昧地在虛弱的空氣中彌散,濃重的綠色葉子如手掌,輕浮地扣在她的玻璃窗上。

他順著如幕的紫色看過去,看出來那是對面的家屬院裡爬來的花朵,在對面那摻著濃郁的綠色的紫雲英已經掛滿了幾家的院子,黑壓壓地堆成了一條漫長的紫色天棚。

這麼長時間了,他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兒的花園原來有如此豐富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