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漾嗎?我是託運公司的,你預訂的東西已經送到門口了,家裡沒人嗎?”
上週在網上訂購了一個有草黴圖案的小型衣櫃,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才到。真不巧,她一出門,託運公司就上門了。楊漾有嚴重的草黴癖,買什麼東西一定要帶草黴圖案的。家裡大到窗簾、床單被套,小到襪子、滑鼠墊、杯子,通通都帶了草黴圖案。所以一看到衣櫃有草黴圖案她就來神,買了。
她趕緊打電話給房東老太太,讓她幫忙簽字,開門,好讓運貨的人搬進去。房東太太答應下來:“好,剛好修空調的人也到了,我也準備進你房間的。”
楊漾決定早點把這老實男人打發了,回家組裝衣櫃去。
坐下來後,兩人喝著咖啡寒暄了幾句後,再無別的話題。那個男人顯得相當拘束和緊張,說話時總看著自己的手。楊漾在桌子底下,把手機按了三分鐘後響的自動鈴聲,然後打算跟這男人說有急事,要閃人了。她一向是不會讓老實人難堪的。
她正醞釀著演技,就聽那男人站起身來說:“我有事,先走了。”
頓時,她有點吃了虧的感覺,他憑啥先說?那人拿起桌上的報紙和玫瑰,站起來準備走。
“等等。”楊漾微笑著指著咖啡,禮貌地說,“咖啡結帳AA制。”
“我有事。”老實男人有點詫異地停住了,輕鬆地一聳肩:“另外,我只喝過一口。”
楊漾索性不客氣了,眉毛一橫:“咖啡38塊。我倒是看見你喝了兩口。以你的嘴大概可以分十二口喝完。那就是一口3。1666元。取整是3。2塊。你要付6。4塊,少一分都不行。”
“真計較!”老實男人有點生氣地說:“幾塊錢你不請客得了!”。
楊漾正欲發作,隔壁桌一直在看著窗外風景的男人突然轉過頭來,慢條斯理地插入一句:“小姐,是應該你請。”
聲音溫和有磁性,倒是蠻好聽的,就是說的話太欠抽了!楊漾一愣,禁不住對這男人莫名其妙的搭訕有點惱火;側過頭,狠狠地掃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那男人報以微微一笑。
老實男人在楊漾如鋼針一樣的目光逼視下,有點發怵了;掏出錢放到了桌上。葉子說過,她飽含怒火的眼神完全可以嚇跑一條狼狗。楊漾抱著胳膊,哼了一聲:相親真的沒啥意思!
這時,隔壁桌搭話的人有點不依不撓了,衝她喊道:“喂!”
楊漾轉過頭去,哼了一聲:“喂什麼喂!”要想找麻煩,瞧他這身板兒也未必是姑娘我的對手。她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有一次,在擠公車時遇上一男小偷把手伸到她包裡,她一把就揪住且扣死了,要不是他告饒,她幾乎要把他的手腕扼斷。
“羊羔,你還是老樣子,又小氣又潑辣!”
這人竟然知道她小時候的外號?楊漾驚訝地調轉坐姿;打量著這張陌生的臉,禁不住愕然!
他對牢她的眼睛,唇角微微往上一勾:“不記得了?沈嘉應。”楊漾搖搖頭。他提醒道:“雞骨草啊,笨丫頭!”
箱子裡的男人!
這……她簡單不敢相信這就是小時候總愛在沙子堆裡打滾,全身黑得像鍋底灰的瘦骨嶙峋的雞骨草。自五歲起,沈嘉應就鬧了肺病,那時候沈阿姨老煮雞骨草排骨湯給他喝。他人又小又瘦又黑跟剛挖出來的草根一樣,所以外號叫雞骨草。
那時候,沈嘉應就住在楊漾的隔壁。他倆經常一起蹲到沙堆上挖小貝殼。才一起玩的那會兒,楊漾剃著男孩子頭,穿著小短褲到處跑,三伏天的時候,偶爾她還光著上身。沈嘉應就衝她喊,流氓,小流氓。她對他揮揮拳頭,倒也無動於衷。挖到貝殼玩蓋貝殼遊戲時,她玩不過他,那些大貝殼通通都輸給了他。她就不依了,氣鼓鼓地跳起來從背後撲倒得意洋洋的他,兩人總會在沙堆上打上一架。
後來,沈阿姨和楊漾的媽媽在一起聊天時,還開玩笑說:“以後楊漾給我做兒媳婦好了。”好幾次,沈阿姨都喊她小媳婦。
現在想起來還怪難為情的。
楊漾紅著臉,目光在沈嘉應身上轉了一圈。
嘉應微擰著眉,也靜靜地看著她。窗外的光透過藍色的玻璃灑到他的側面。他的眉眼很深,帶著一點飄逸的憂鬱。漂亮的眸子黑中透一點藍,耳朵上的銀環的針一樣的光,在暗自浮動。
沈嘉應面容生得相當白淨,簡單的白衫黑褲,氣質儒雅俊秀。坐在一堆人中,如池塘中密密匝匝的綠荷中獨自盛開的一支白蓮,清秀,顯眼。
楊漾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