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變化無處不在,故地舊居夷平,豎起高樓,熟悉的道路不再,熟悉的人對面不識。只有他在綠門外看她第一眼,便認出了她;而他的手,與她記憶中完全一樣:修長,瘦削,甚至掌心指腹的觸感都宛然如昨。
有一瞬間,她想永遠停留在這個手掌內。然而,她馬上清楚地意識到,她不是過去那個脆弱的女孩,走失在陌生的世界裡,充滿倉皇恐懼,等著有人來尋回她,一旦抓到一隻手,便再也不肯鬆開;而他也已經是個儒雅成熟的男人,犀利的眼神偶爾一露,光華瞬即內斂,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波瀾,他的生活比任何時候都不需要她的打擾。
長長的時間早已經將他們阻隔開來。
左思安調整呼吸,抬起頭來:“漢江市變化太大了,街道我完全不認識,我只是準備隨便走走,看到綠門還在那裡,簡直有些驚奇。我本來想在那裡坐坐,喝杯咖啡,等到差不多下班給你打電話,沒想到會在那裡碰到你。”
高翔看著她,鬆開她的手:“幾年前綠門的老闆移民,我把那裡買下來了,儘量按原樣經營,關顧的很多都是十多年的老顧客。大概所有人心裡都下意識得想抓住一點兒不會改變的東西。”他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補充道,“明知道這想法很虛妄,可是我也不能免俗。”
“開咖啡館大概是很多人的夢想。”
“那麼成為一名醫生,對你來說算是職業目標,還是夢想?”
她猶豫一下:“只能說是職業目標吧。至於夢想,我的夢想很簡單,過充實的生活就行了。”
“按我的理解,忙碌不等同於充實。我對巴爾的摩那個城市沒多少印象了,只記得似乎有些住宅區空置,治安好像不大好。”
“嗯,因為製造業不景氣,經濟衰退,實業的人多,治安確實不算好。”
“你媽媽呢,還住在波特蘭?”見她點頭,他說,“波特蘭那種地方倒像是可以幾十年保持不變,時間靜止了一樣。”
“其實波特蘭也有變化,我今年過去的時候,機場在擴建,來自中國的遊客多了很多。據我媽媽說,現在好多緬因的中學生源不足,財政緊張,都在大力吸引中國孩子過去讀書,很偏遠的小鎮都有了小留學生。不像我去讀高中的時候,整個學校只有我一張東方面孔。”
“所以這世界上確實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
左思安意識到他的言下之意,一時無法作答。在漫長的旅途與時差轉換後,又經歷與父親見面後內心激烈的情感波動,再與他相處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