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感到痛苦的則是另一些事。
他有他的執念。
一向說不上細心的初衷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不管是想扯來張三李四介紹的女孩子讓他交往,還是聽到孫若迪的名字就想讓他們複合,陳子慧只是想讓他忘記左思安。而他做不到。
左思安去了美國,高向甚至不知道她具體哪一天走的。
在她走之前,他曾數次在放學時間去師大附中,將車停在稍遠的地方,注視著左思安從師大附中出來。有一次他看打那個打籃球的高個男生接她,陪她一起走到車站,送她回家,其他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她安靜地站在車站內候車的乘客中間,沉重的書包搭在一邊肩上,壓得肩膀微微傾斜。她要坐的公交車進站,她從不會與人擁擠,總是最後一個上車,然後出現在車子中間的車窗裡,抬手抓著扶手,默然看著前方。
他知道在勸左思安接受母親的安排之後,這種窺視未免可悲,可是他做不到斷然放棄,他更無法忘記她答應去美國之後那平靜而黯淡的眼神,與在公園中熾烈明亮到要燃燒起來的樣子對比強烈。
到了8月底,寶寶排期動手術,一上手術檯便出現意外,險些不治,他們全家都被嚇到,陳子慧更是幾乎崩潰,那段時間他一直守在醫院裡。等寶寶終於能夠出院了,他再去學校,已經見不到左思安了。他開車去她家樓下,她家沒人。他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沒有按他囑咐的那樣給他打電話告別,更沒有留下聯絡電話,彷彿決意徹底從他生活中消失。
秋去冬來,緊接著新的一年開始,短暫的春天之後又是一個漫長的炎夏。生活週而復始的繼續著,高翔繼續上班,照顧寶寶,維持著有規律的生活,蛋撻的內心有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缺口,並沒能隨著時間流逝復原。
他回到清崗辦事,找到在清崗中學讀書的晶晶,左思安果然仍在和她通訊。晶晶告訴他:“上個月接到小安姐的信,說她的英文有了很大進步,上課能聽懂80%的內容了。對了,她還說那邊很多中學生都會開車,她也準備去考駕照。”
他記下左思安寄來的航空信封上的地址在;Portland;Maine(緬因州波特蘭)。
回家後,他上網搜尋,才知道美國至少有兩個叫Portland的城市,一個在俄勒岡州,較為著名,是美國最大的城市之一;另一個則是左思安隨母親去的地方,是唯一緬因州境內僅有6萬多人口的城市。
他出生的清崗縣境內有40萬人,目前居住的漢江市有700萬居民,實在無法想象在僅有數萬人的小城市生活是什麼感覺。
東部港口城市,離波士頓170公里,臨卡斯科灣,1632年開埠,1786年改用現名,歷史上曾發生四次大的火災——高翔能搜尋到的關於這個城市的介紹簡單的近於空白。
數次浴火之後,城市的座右銘為拉丁文:Resurgam,意為:我將重生。
他的目光落在這句話上。
左思安在那裡獲得了重生嗎?
2
緬因州的面積在美國50個州里排名第39位,地廣人稀。波特蘭已經是州內最大的城市和商業中心,但按中國人的標準來講,還是隻能算一個安靜的小城,城內絕大部分是白人,很少看到東方面孔。
於佳在位於緬因州波特蘭的一傢俬營地質研究機構做博士後,peter先行回國之後,已經申請了位於波特蘭附近的一所文理學院的教職。左思安插班進入當地一所公立高中,成為整個學校裡唯一的中國學生。她早以適應相對的孤獨狀態,並不覺得這種與他人不同,缺乏交流的陌生環境難以忍受。只是她仍舊卡在語言問題上,像她這樣才讀完高一的學生,到美國後一般都會選擇從十年級讀起,但於佳看過美國高中的數學課本,覺得程度淺顯,對也讀過國內重點中學的學生來講,根本不成問題,再加上左思安已經在初三休學耽擱了一年時間,便要求她直接進入十一年級就讀。
十一年級是美國高中階段最緊張的一年,理科方面,左思安在國內打下的基礎算得上紮實,就算尚可聽的半懂不懂,也還不至於有太大問題,她最覺得頭痛的就是英語與社會學,英語課指定的閱讀範圍幾乎是她以前從未接觸過的,而社會學涉及的美國社會政治形態於結構更讓她如同雲山霧罩一般無法理解。而且美國高中教學很多采用討論方式進行,一堂課下來,她努力理解別人的發言尚且力有不及,根部無法加入進去,加上她性格內向,也不喜歡參與爭論,主動表達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