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
她又抬頭瞥了一眼渾身冰冷如霜的男人,“喂,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不是我想怎麼處置,是他自己已有了打算。”
韓君夜神情肅穆地望向渾身是血的漢子,姜陽跟他在身後鞍前馬後快十年了,身先士卒,忠心不貳,誰會相信是他呢?
“大魔王,你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洛梨兒用手按住姜陽血流如柱的心口處,完全不顧自己正身處險境。
良久的沉默後,姜陽終於頹然地鬆開手,鋒利的匕首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噗……”
與此同時,雪姬決然地拔出了銀劍,更多的鮮血從傷處狂湧而出。姜陽憋著的最後一口氣終於散盡,轟然倒下!
並沒有人動。
雪姬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地望著倒下了,又掙扎著爬起半跪到地上的血人,冷冷道:“究竟為什麼?”
“雪姐姐,先回去再說吧!再拖下去,大魔王真就沒命了!”洛梨兒哭了,慌亂地用手去堵那個血淋淋的大洞。姜陽根本無意要殺她,他這麼做,一定一定是被逼的!
“為什麼?”雪姬抬起不斷滴血的銀劍,指向已瀕死的男人的喉嚨。
姜陽無力地半跪半趴在硬冷的地上,突然咧嘴一笑。
“小……小雪,能死在你,你的手上,真好。”
斷斷續續的,一邊說一邊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我……我有個妹妹,比你小,小一歲,去年許了戶好,好人家,前幾日……前幾日剛得了個白胖……小子。老母親去,去年的六十壽辰我沒趕得上,能喝上……喝上小外甥的滿月酒,倒……倒也彌補了些許遺憾。”
一通沒頭沒腦的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便又噴了一大口血,半天不能動彈了。
“小雪,我……我沒從有騙過你。”
洛梨兒聽了先是一怔,很快便明瞭,再往深處一想,眼圈便紅了,輕聲問道:“他們現在可好?”
“他們……”
九尺高的漢子頹然地垂下頭,淚如雨下。
一枚棋子埋得太深,棄得太久了,久到早已忘掉最初的身份。他如果夠狠,有很多可以下手的機會,都被一一錯過了。末了,知道是逃不脫悲哀的宿命,背叛了,卻不徹底。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出來呢,也許……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洛梨兒也跟著哭了。
“我原本以為,這次可以……可以……”
是啊,他原本以為他早就被遺忘了,結果沒有。他又以為可以巧妙地糊弄過去,戰戰兢兢地掩藏著令人羞恥的身份,可惜,失去利用價值的棄子,最後的結局逃不毀滅。
他活下來了,可他的親人……
他是罪人,對主不忠,對親不孝,死不足惜!可就這麼卑賤地死去,有何顏面去見黃土之下的父親?陳氏王族的尊嚴何在!
洛梨兒默然,說不出一句責備或安慰的話,此時任何言語都蒼白無力。
此時,韓君夜走俯下身子攬住了她的肩,輕聲嘆道:“我們回去吧!”
“可是,大魔王他……”
姜陽大概是想到了會有今日之事,所以才忍不住像個情竇初開的莽撞的少年一般向雪姬表達愛意吧?他是怕,錯過了,一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多麼好的一對兒,太可惜了!
“雪姬,事情處理完就回來。”韓君夜平靜地丟下一句話,強拉著洛梨兒走了。
之後,鬍子軻與牧野等人丟下或長或短的幾句嘆息,也跟著離開了。
營地搬了到了一處山谷,這一番折騰之後,眾人皆疲憊之極。
回帳後,韓君夜直接褪去衣衫躺到了塌上,鬍子軻檢視了傷口,林驚弦用熱水細心擦拭,磨磨嘰嘰地跟在後面的洛梨兒見此情景,臉倏地紅了,扭頭想走。
“回來!”閉目養神的男人忽地喊了一句。
“我……我去換件衣裳!”洛梨兒苦著臉,停住了腳步。這男人當真……不要臉啊,都差不多脫光了,留她下來幹嘛?
“傷處輕微撕裂。”鬍子軻熟練地纏好繃帶,打了結,特意用了力,沉聲道,“這次傷得不輕,傷筋動骨一百天自不用我多說,梨兒你要看緊點,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早就懷疑,姜陽就是那個暗藏的內賊。要不是這混蛋,暗中使陰招,上回王上與怪人嘲風決鬥之時,他無論如何也要攔下。可韓君夜偏偏不聽,非要冒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