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和韓令坤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感情極深。此時,隨著趙匡胤的出列,一眾武將也都出列求情了,就是張永德,心中雖然有所猶豫,但是也出了列。
郭榮對於韓令坤並非不看重,即便前世韓令坤攻打揚州城後棄城而逃,他還是饒了韓倫一命。但是眼見韓令坤看向眾武那感激的眼神,他的眼神暗了暗。
“你們所有人的意思是朕該許從趙匡胤之話而處理此事了?”
趙匡胤聽天子的聲音更加冷冽的,心中有些發毛,莫非自己錯了?但此時此刻事已至此,只能咬著牙走下去了。
“陛下,誰人無父?韓倫如今歲數也不算小了,有了此番之事,諒他以後不會也不敢再行違法亂紀之事了。所以還請陛下饒過韓倫之死罪。”
郭榮沉吟了半天,才看向刑部尚書張昭和刑部侍郎陶□:“你們兩人乃是刑名高人,你們說說看,趙匡胤所言可是有道理的?”
陶谷之前乃是翰林學士、戶部侍郎,他重刑名律法,最憎惡武人驕奢犯法。且上奏疏參劾韓令坤之父一事,刑部早已統一了立場。武人驕奢貪婪,若不以律法加以制衡,他人未嘗不會再生亂事。
“陛下,天下之事逃不開法理二字,韓倫於國並無寸功,且在陳州所作之違法亂紀之事,便是依仗韓將軍之勢。若是不嚴懲韓倫,我朝中武將輩出,若是他們的親朋以此為例,我大周之後豈不是會多出許多這等仗勢欺民之人來?故微臣請陛下重懲韓倫,以儆效尤!”張昭掀袍跪倒。
趙匡胤心中一緊,若是如張昭所言,天子絕對不會對韓倫往開一面的。
郭榮心中擔心的也是如此,前世放過韓倫,一是韓倫同他的生父一樣,他不好追究生父之罪責,對於他人老父的糊塗也得罷了;二是擔心寒了武將的心。但是此世,他卻深知此例不可開。
郭榮看著跪著的眾多武將,再看眾多的文臣,郭榮自御椅上起身,緩步到正前跪著的韓令坤跟前,“韓令坤,若是朕依律法斬了韓倫,你是否會在心中怨恨朕之涼薄?”
韓令坤心中一緊,頭更低了,嘶啞的聲音傳來:“末將不敢對陛下心存怨懣。末將只怨恨自己,不曾好生拘束老父之行為,以致釀成今日之禍……”
郭榮淡然道:“你這話說得不錯,你若是好生拘束你父親,此事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隨即緩緩從眾多武將面前一一走過,
“朕知道,你們出列為韓令坤之父求情,並非是人人真的和韓令坤有什麼袍澤之情,也並非是贊成韓倫所行之事。你們不過是因為自身為武將,父兄族人之中,或許也有這麼幾個不大著調之人,你們擔心,今日之韓倫之境況便是他日你們的父兄或者親族之先兆。之前朕著張昭等刑部熟知刑名之人裁剪舊制擬定新法,至今《大周刑統》尚未正式下發各州縣。朕也不以新法論事,按舊制,韓倫也罪該當斬。但是韓令坤隨著朕親征淮南,勇武殺敵,朕並非不體恤臣子之君主。韓令坤,朕便饒過韓倫一命,但是韓倫在陳州所為,乃是依仗爾之勢,傷害的是一州百姓,故,你必須著粗服布衣同韓倫一起,給陳州所有的百姓一家一戶的請罪,韓倫所掠奪之財物務必悉數歸還。事畢之後,韓倫流放沙門島,遇赦不赦。”
眾多武將,聽著天子不大有起伏的冷凝話語,反思起家人族人中是否有這如韓倫一樣天天干壞事之人來。
郭榮回坐御椅之上,斜靠著椅背,目光看過安坐著的李谷等三位宰相道:“幾位相公認為朕如此裁決如何?”
範質聽了魏仁浦之話,立刻就猜想到了天子之顧慮——天子今日不會殺韓倫,但是也不會讓韓倫好過,因此他當先表態道:“陛下定奪實乃英明至極。”
王溥、李谷兩人也起身做了同了差不多意思的表示。魏仁浦更是暗歎天子之英明手段。其後眾多武將自然也是人人稱頌了!
郭榮擺擺手,著令眾人平身後方才道:“律法乃是國之大器,國之長治全依賴此。張昭,卿須和刑名老者們,快些將《大周刑統》擬定好,此後頒行於天下各州縣,朕才安心吶。”
張昭知道天子此語之中有安撫自己的意味,又豈敢不從呢?自然是叩頭表了決心。
郭榮身邊的內侍得了郭榮授意,高聲道:“陛下有旨,賜百官於乾元殿賜宴——”
雖然有了韓倫之事頗為掃興,但是對於天子的宴飲,眾臣還是與有榮焉的。
乾元殿不同於新翻建的崇元殿,殿外並無高低臺階,一眾文武百官隨著郭榮去了乾元殿,郭榮自是端坐在御座首位之上,微笑著朗聲道:“淮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