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欲來的意味,好多的事情充斥在她的腦中,可無論如何分辨,也還是理不清,月光的清輝無端又添了幾分蕭瑟凌厲。昏昏欲睡之間,只覺那月亮似乎化作了一個人影,軒軒韶舉,卓卓朗朗!她猛然的睜開眼睛,如見白露未晞!
自然是也不成眠。
旦日一早;天剛微微亮。身邊的芳菲睡的正熟,這個時候長公主應該未起,她想了想,還是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到屋外。
晨間露水重,她衣襟單薄,受不住早春寒風刺骨,不禁縮了一下脖子。
“女君。”
她回過頭,正是彩霞。
“彩霞姐姐,是長公主有什麼事麼?”
彩霞微微低著頭,十分恭敬的樣子,茵茵看著她自袖底拿出一個令牌,金色的令牌,在日光下甚至泛著光。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只不可思議的看著彩霞。
彩霞說道:“女君,這是皇后娘娘今日早上派人送來的,長公主差我送來,並告知女君,九皇子已經奉旨要去西北大營。這一去山長水闊,再見面尤不知是何日。”
茵茵上前一步拽住彩霞的衣袖:“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彩霞也不掙,任由她拽著自己,把那塊令牌塞到她的手中:“女君,快去吧,不然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棠茵茵還怔怔的立在那裡,手裡的令牌像是一塊燙手的熱山芋,她低下頭看著,手慢慢的握緊……西北大營,正對著蘭國胡人,兩國邊境局勢向來緊張,他貴為九皇子,豈不是雙手奉上了自己的性命?但凡兩國有了什麼衝突,只要蘭國虜了他做人質,屆時……無論陛下舍不捨得他,景瑞都將生死未卜。
一路跑到丹鳳門,連氣都喘不勻了,守門的侍衛攔住她,她不管不顧的把令牌扔到侍衛的懷裡。
日頭自東方升起,她自東方而來,陽光暈染了她身後的宮闕重樓,那天地日月,恆靜無言;就如青山長河,世代綿延。景瑞眯起眼睛,唇邊還含著一抹笑意。
伸出手來,扶住奔跑過來的她:“做什麼這麼著急?看這一頭的汗。晨間風大,下次記得多添件衣裳。”
她卻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是不是要去西北大營?”
景瑞沒有說話,只含笑看著她,指尖透過薄薄晨光撫上她的臉頰,觸手溫熱。她皺著眉頭,喘的很急,額邊的頭髮因為流汗都貼在臉側,卻別有一番美意。
終於受不住她那樣的眼神,他嘆了口氣:“茵茵,我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阿狸只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手握的越來越緊,不知今朝是何夕,唯恐相逢是夢中!
她搖著頭,淚水在眼眶中搖搖欲墜,景瑞的掌心溫熱,她不想讓眼前的一切變得遙不可及!
“等一切都過去之後,四海八荒,六洲九合,這一世你若不喜歡,碧落黃泉我陪你就是!”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你這是什麼話!”
流年彈指浮生過,低徊怎忘他日笑對籌,為君護家國,徒留迴廊一寸相思寞。
他的眉目疏淡,一如當年:“我許你,今生今世,生當復來歸,死亦長相思!”
她已經泣不成聲:“阿狸……”
他反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聲音也哽咽不成聲,通紅的眼眶,卻是執著的看著她,太陽下他束髮衣冠,長身玉立,是記憶中那朵薔薇後狡黠的他,是生命中最不能缺少的他。
一滴眼淚落下來,悠然劃過俊美的臉龐,滴入衣間,不辨蹤跡:“茵茵,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從此以後,天長水闊,悲喜不知。自別之後,江南江北,萬里相思。
【三.落花人獨立(,)】
【三.落花人獨立(,)】
景瑞的身影漸漸的消失於西直門,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甚至連吐納之間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驚動了誰。後來她常常想,原來別人所說的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當真一點都不假。可如果那天景瑞知道這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以自由身相見的話,會不會多停留一會兒?
終於他的身影再也看不清,她下意識的朝前邁了一步,天地之間霧氣濛濛,她這一步到走的刻骨銘心。想要追隨景瑞的腳步,又不敢踏出那桎梏的紅牆。
“女君。”
她應聲回頭,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盈袖姐。”
盈袖目光中透著悲憫,似是能感受到她的悲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