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淡地看她一眼,每次眼神都一模一樣,沒有感情,沒有起伏,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原來他們已經形同陌路。
林瀟雅那次夜晚“叨擾”秦寶然家開了她夜不歸宿的先河,她現在能不去那座大宅子就不去,但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分居,所以只是在工作日的時候去住她原來的公寓,每次週末還是要回去。每次“我今天去原來的公寓”的簡訊一發出去,林瀟雅心中就會負罪感和解脫感同時加重。蘇紹軒從來不回她,既不同意,也不反對,於是林瀟雅就將他自動處理成預設。
週末她要不在咖啡廳或者茶館消磨時間,便是在商場裡遊魂般亂逛。秦寶然忙著和她家郝帥帥甜甜蜜蜜,吵吵鬧鬧,林瀟雅就孑然一朵花孤獨地開在本市的各個地方。有次她從步行街這頭逛到那頭,又從那頭逛到這頭,第一次看右邊店,第二次看左邊店,回來的時候發現盡頭處有一家她很中意的名品店忘記逛,又折回去,然後再次折了回來,整個過程純粹是消磨時間。林瀟雅分外惡搞地想,不知道魯迅先生看到她這樣不珍惜時間會不會從棺材裡氣得冒出來。
以往和蘇紹軒呆在一起,雖然也是無聊地鬥嘴,但那畢竟是兩個人,兩人對飲比一人獨酌要好太多,滋味也是大大的不同。週末蘇紹軒在家的時候,他倆總是會把話題扯到天邊。新婚那段時間他在電話裡把能推的應酬全部推掉,有時候一上午甚至能推掉三五個中午的飯局,前兩個他還挺有耐心,但是到後來蘇紹軒也會不耐煩,雖然語言依舊是客氣禮貌,但是話語總是一語定音,怎麼說他自巋然不動。有次正好是公司某董事打來電話,那邊喋喋不休,蘇紹軒一直耐心地等待,後來那邊終於說完,蘇紹軒一句“我沒空”便打發了他。
他們當時像兩個小孩子一樣地在玩積木,林瀟雅把手裡的小積木上下左右亂晃,嘲笑他說:“蘇總好有派啊。”
蘇紹軒坐下來,手指靈活熟練,幾十塊小玩意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從凌亂迴歸到有致。林瀟雅看得瞠目結舌,他的速度簡直太快了。蘇紹軒只是笑:“我不是說過嗎,小時候我不能玩那些電玩,我爸給我買的淨是這些益智玩具。這東西太小兒科了,嘖嘖,真是沒辦法啊。”
他說完還聳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林瀟雅邊笑邊掐他,說:“蘇紹軒,給人留點活路吧,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點點頭,非常配合地繼續說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那段時間他倆一直在玩這種幼稚遊戲,蘇紹軒說她玩這些也比玩泡泡龍好,林瀟雅也彷彿找到童年的樂趣,一邊喊著這些東西真無聊,一邊又樂此不疲地到處蒐羅。
但是蘇紹軒似乎總是喜歡在她玩的時候搭配點她小時候的事。有次她買來一千塊的那種拼圖,圖畫中,那個女孩髮絲被風吹得凌亂,男孩則是在後面緊緊擁抱著她。蘇紹軒看完預示圖後搖搖頭:“你要把這玩意兒掛哪?”
林瀟雅環顧四周,其實她買的時候本來是想掛在臥室的,可是好像風格實在是不搭。於是她說:“你怎麼這麼沒情調,這種東西是為了享受過程,而不應該先考慮結果。”
蘇紹軒笑:“那你好好享受過程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但是他一會又忍不住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手特別胖,好像肉乎乎的,現在怎麼這麼瘦。”
一會他又說:“林瀟雅,這塊不對。”
“林瀟雅,你怎麼排個東西還這麼笨,簡直跟小時侯沒有差別。”
林瀟雅忍無可忍,說:“蘇紹軒,你怎麼這麼喜歡回憶小時候?”
蘇紹軒的笑容依舊和煦:“那是因為你小時候最可愛,連彆扭都讓人覺得討喜。”
林瀟雅於是過去掐他,他又躲開,林瀟雅扔過抱枕,他一手接住。後來客廳被他們弄得凌亂不堪,兩人笑成一團。
蘇紹軒在家裡好像一直是這種淡淡的溫和的模樣。雖然他在外面的形象好像也是很平和,但是平和裡帶著一點疏離,讓人想靠近又不敢太接近。林瀟雅想起她與他重逢後那第一次見面,雖然他笑容和雅,但是她就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和莊重。蘇紹軒有很多面,每一面都讓她摸不到最裡面。
後來林瀟雅想他們那段還算美好的時光,覺得他們好像更適合戀愛,而不是結婚。林瀟雅結婚前夕非常緊張,於是不停地自我催眠說婚姻不過是加了點責任感而已,沒什麼沒什麼。
可是,林瀟雅後來發現,古往今來,好像還沒有人說過婚姻就是簡單的加減乘除。金燦燦的婚姻,是一座華而不實的墳墓。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