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不論怎樣都可以永遠生活在上層一樣。人,生來就是分階層的。不論你怎麼努力,很多事實改變不了。”聞陸洋放下了手中的碗,走到窗邊,摸出一支菸,給自己點上。
雷濤詫異地看著他熟悉的動作,“你什麼時候也會上了這個?”
“你爸要的東西多,有時需要熬夜給他寫,一開媽是抽兩根提神,慢慢地,就離不開了。”聞陸洋背向著雷濤,語調平靜得像是說別人的事。
“給我一根。”
聞陸洋轉身遞煙給雷濤的時候,臉上已重新帶上了那個招牌化的笑:“看看我們多辛苦。你這個少爺還想東想西,我要是有你那樣的家庭,不知道多享受呢。”
雷濤沒說話,點上煙狠嚥了兩口。尼古丁進入肺部的那一刻,有種放鬆般的愜意,但同時,也刺激得剛剛平息了的肺重又活躍起來。
“哎,你又何必這樣呢。”聞陸洋看了一眼一邊嗆咳一邊猛吸那根菸的雷濤:“別折磨自己了。好多事,你就按它應當發展的那樣軌跡去接受就行了。別想著改變和抗爭。”
“陸洋,你變了很多……”手上的煙燃到盡頭的時候,雷濤才止住自己的咳,瞟了在窗邊站得筆直的那人一眼,緩緩地說。“再給我一根吧。”
“你上次不是說想戒?”聞陸洋直接拋了根菸過去。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東西是能真正戒掉的。煙、友情、愛情……親情。”熟練地點上,讓自己的臉隱在若有似無的煙霧中,突然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下午鄭院長來說,你的手因為傷口過深,傷及了神經,可能要留院多觀察下。還有……”聞陸洋躊躇了下。
“還有什麼?”無所謂地望著自己纏著紗布的那隻手,雷濤的聲音懶懶的。
“你的眼睛,可能有點問題。”
43、重歸(1) 。。。
天剛矇矇亮,雷濤便醒了過來。摸索著開亮了床頭的燈。再摸到自己的眼鏡戴上。
儘管病房內已是一片光亮,儘管戴好眼鏡,但眼前依然有些朦朧。狠狠地眨了兩下眼,朦朧依然,但自己卻不能再耽誤時間。再晚,聞陸洋就會如往常一般來給自己送早飯了,自己也就走不出這個病房了。
一個半月以來,方誌明和於小梅倒是再沒來過,可是聞陸洋每天雷打不動地藉著給他送飯為由,反覆說著那些所謂勸他的話,隱約又提到了汪家的女兒。雷濤知道,自己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個七七八八,現在的住院,不過是方誌明換了個花樣對圈禁住自己而已。所以,今天,趁著“說客”還沒來,他必須偷偷地離開這裡,回到A城做自己想做的那些事。
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簡單梳洗之後,拎上昨夜收拾好的包,悄悄地出了病房。
因為還不到六點,醫院周圍並沒有什麼人。眯縫著眼看清道路後,雷濤在醫院門口攔了一輛出租。
“去汽車站。”
再度坐上去A城的班車時,雷濤自嘲地笑了笑。
一個半月前的那個深夜,自己爬著貨車往A城趕的時候,心中還充滿了期待;一個月半後的清晨,自己坐著班車再回A城的時候,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了。如同那隻已經拆了紗布卻再也握不緊拳頭的手一樣,很多的事再已回不到當初……
下了車,第一個目標是眼鏡店。
如果不能迅速地重新配副眼鏡,朦朧的視線只能讓雷濤舉步維艱。
驗了光,等待取鏡的時候,雷濤摸索著坐到一邊的長椅上,摸出一支菸給自己點上。菸圈升起的時候,彷彿回到了7年前。也是秋天,也是一個人,也是坐在眼鏡店的長椅上,也是點起了一支菸,人生中的第一支菸。
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配了眼鏡,努力學習,考上好大學,以後找個好工作,靠自己養活自己。
7年過了,自己如同當年一樣,抽著煙等著取鏡。可是,沒有任何想法了。
7年,自己勤勉努力上進拼搏,以為靠自己終於掙得了錦繡前程如花美眷,到頭來無非是鏡花水月春夢一場。除了不斷下降的視力,什麼,也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從櫃檯小妹手中接過1100度的眼鏡戴上,雷濤的眼前恢復了清明,但大腦卻因陡然增加的東西而有些暈眩。
雷濤只得靠著眼鏡店門外的柱子站著,再摸了根菸點上。
不過才增加了400度而已,你小子就跟我鬧彆扭了,這以後,要是再增加點,你不是連怎麼指揮身體各部分的功能都要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