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歡歡猶疑了下。
“歡歡……”男人的聲音中透著急迫,急迫得連身體也微微地顫抖著。
“大哥,你別激動,你聽我說。”王歡歡咬了下唇:“因為腰椎的原因,他下肢的骨頭一直比正常人的要脆弱很多,上週,就是因為李嬸推他出去時,在外面不小心碰了下……”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讓王歡歡莫名地心慌。她偷偷看了眼雷濤,後者露出來的那半截臉有些扭曲,微微發紫的唇輕輕打著哆嗦。
“大哥……”她有些害怕地喊了聲:“你別激動,其實也算不上什麼事,動了手術已經處理好了……”
“他……經常……會……這樣……咳咳咳咳……”血又湧了出來,順著他青紫的唇慢慢地往下流。
“大哥,你答應了我不激動的……”王歡歡低呼了一聲:已衝到雷濤身邊,胡亂地在茶几上的紙盒中抽了兩張面巾紙,遞到雷濤手上:“你又吐血了,我們得去醫院。李嬸,李嬸……”
雷濤麻木地接過那兩張紙敷衍地在唇角按了按,朝著王歡歡的方向淡淡地搖了搖頭。
“不用……去。我是……老毛病了。”把那兩張紙下意識地握在手中,捏緊……受過傷的手驀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痛徹心肺。
那兒還會痛,這麼多年了,都還會痛。可是小宏呢?他連腿斷了,都感受不到,那麼痛,都感受不到……
“他的腿……經常……這樣?”不去管手上的感覺,他繼續妄圖去捏緊那兩張紙,那邊繼續和他對抗著,一波接一波的劇痛漫天襲來,他咬緊了牙,繼續握攏。冷汗,瞬間遍佈額頭。
“歡歡……”沒有聽到回應,那人低啞的聲音又喚了一遍。
王歡歡看到了他的汗,也看到了他一直在顫抖的手,還有,他蒼白如雪的臉……她知道他哪裡一定又不對了。可是,她不敢問,不敢磁觸。因為,她知道那些做了無非是白搭。這個男人,這個如方逸宏一樣憂鬱一樣執拗一樣冷硬的男人是不會讓她瞭解他的痛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回答他的問題,不然,他不知道還會自虐自己到什麼時候。
於是,她聽見自己吞了一口唾沫,有些艱澀地說:“這個……有的時候……是難免……”
“什麼難免?對我而言,這些年來,骨折就是家常便飯。撞了一下,骨折了;碰了一下,骨折了;甚至穿個襪子,換個鞋子,睡覺翻個身都能讓自己骨折了……雷先生,這個答案不知您是否滿意?還是需要我作進一步的詳細描述?”伴著陰鷙的聲音,方逸宏轉動著輪椅又出來了。
“逸宏……”王歡歡著急地衝著他又擺手又跺腳,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視若無睹。
幾乎是同時,輪椅已經隔著茶几,停在了雷濤的對面。
“雷先生,從15歲起,我平均半年住一次醫院,因為骨折;18歲起,我平均一個季度住一起醫院,因為骨折:回國後,我平均兩個月進一次,還是因為骨折……”
“逸宏,別說了!”王歡歡看著那個男人費力地撐著沙發邊,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聽著那個男人一聲接著一聲的低咳,她猛地打斷了方逸宏。
“歡歡……我要……聽……咳咳……”雷濤怔怔地望著方逸宏的方向,聲音嘶啞無力。
“大哥……”
“不許這麼叫他,他不配!”原本在看到那張死白的臉的時候悸動了一下的心因為這聲稱呼變得重新堅硬起來。方逸宏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聲音愈加清冷。
“好,你想聽,是嗎?那你就好好聽吧。每一次住院,我看著那些醫生護士們像拆卸組裝玩具一樣搬弄著我的趾骨、跟骨、踝骨、脛骨、腓骨、膝蓋骨……可是我不覺得痛,真的,雷先生,一點感覺都沒有。當醫生護士都看不下去,我的媽媽在一邊淚如泉湧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信嗎?”方逸宏猛地停住,偏了頭,盯著對面的那個男人,看著他費力地微低了頭一手捂嘴一手撐著沙發邊。他竟然在抖,渾身都在抖。他的臉色實在不好,煞白和夾著青灰……
“還……有嗎……咳咳……”突然停止的聲音讓雷濤猛地一震,他再度抬頭,望向方逸宏的方向,慘白的臉上執拗如昔。
方逸宏一咬牙根:“是你要我說的!當年美國的大夫說我不到25歲就會雙下肢全部截肢,可是,因為我的媽媽給我用了最好的藥,請了最好的大夫,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我的腿像瓷器一樣易碎,但是,它們畢竟還在。不過,我的媽媽卻因此去了她不該去的地方……因為那些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