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身後事該預備下來。沈今竹也準備先放下一切,陪著老太太走完人生最後的日子。
原本沈義諾做好了大吵一場的準備,沒想到妹妹會平心靜氣的和自己解釋、講道理,他一時半會
不知如何回答。就在這時,沈二爺等人出來了,說道:“就讓今竹一起去吧,時候不早,我們這就動身。”
沈家父子三人坐馬車,沈義然和沈今竹騎馬走在前面,俠骨柔腸、喜歡管閒事的沈義然低聲說道:“四妹妹,兩次春闈我都住在你家,其實你繼母朱氏是個不錯的人,持家有道,賢惠知禮,是京城出了名的賢婦,唯一不足,就是性子有些古板不近人情,唉,就連聖賢都是有缺點的對不對?你不能要求全天下的人都像祖母那麼包容你、順著你對不對?她是母親嘛,有些面子是要給的,你這樣當眾打臉,誰受的了?換成是你,你能容忍別人這樣對待?”
沈今竹說道:“我每日對繼母晨昏定省,無論她如何數落我,我至今都沒和她吵架,已經很不錯了。道不同不為謀,相安無事,各不相干多好,不是我要要當場打臉,是她非要把臉湊過來撞在我手裡,我躲都躲不開。”
沈義然啞然,他連連搖頭說道:“總這樣是不成的,祖母馬上就到了,你們水火不容的母女關係鬧將起來,豈不是要氣著她老人家。”
沈今竹說道:“我自有分寸,每日陪著祖母,我才沒時間和她鬧呢……”
其實在沈義然眼裡,四妹妹已經比小時候好得多了,可惜二嬸要求太高,激怒了這個小祖宗,平日裡四妹妹都沒有這麼彪悍的。
眾人到了通州港碼頭,沈家的官船中午才到,因有許多女眷要下船,沈二爺忙命婆子僕婦在碼頭拉起了一人多高的帷帳,沈今竹站在碼頭上翹首以待,沈老太太也激動的扶著欄杆站在甲板上,她老眼昏花,但是一眼就瞧出碼頭上俊俏的儒生就是自己日裡夜裡想的乖孫女沈今竹。
“今竹!”沈老太太想要朝著孫女揮手,但是胳膊才舉到肩膀,就再也升不起來了,老太太自我解嘲對著身邊的沈韻竹說道:“年紀大了,胳膊像是生鏽似的,不停使喚囉。”
沈韻竹幫著祖母將右胳膊舉到頭頂,對著碼頭上的今竹揮了揮。昔日當家立戶、為了家庭和睦,不惜鋌而走險謀【殺前夫的女強人,如今連揮手都需要人幫忙。沈今竹看著祖母這幅老態,那淚珠兒簌簌落下。
老太太一行人終於上岸了,除了烏衣巷大房一家人,還有二姑太太沈佩蘭,在京城國子監讀書的徐柏早早來碼頭等候,見母親下船了,趕緊過去磕頭行大禮。作為碩果僅存的幾位開國國公爺,徐家也在京城有敕造的豪宅,叫做軒園,而且位置絕佳,就在皇城西南角的小時雍坊,周圍全是顯赫的家族——對面鄰居就是衍聖公的府邸。徐柏在國子監讀書,閒事或者假日便在軒園住,每次沈佩蘭來京城陪著淑妃娘娘待產,也是住在這裡,此次陪著老太太進京,今晚在二弟弟的石老孃衚衕吃完團圓飯,也是要和兒子徐柏一起回軒園的。
沈佩蘭和徐柏母子重逢,沈二爺也跪在老太太面前,抱著老母親的膝蓋泣不成聲,老太太摸著這個最成氣候的兒子的頭髮,也落淚道:“你也有白頭髮了。”又朝著沈今竹招招手,“四丫頭過來。”
沈老太太仔細摸蹭著沈今竹的哭成小花貓的臉,破涕為笑了,說道:“那晚在雞鳴寺,我不是和你們講過一個奇怪的夢境麼?我被壞人追到了放生池,就是今竹跑來打倒了壞人,救了我,夢裡頭的今竹的模樣和穿衣打扮,和她現在一模一樣呢,好像真的發生過。”
沈今竹明知是真,也咬牙不承認,“祖母夜有所思,夢見孫女了。孫女也經常做夢夢到祖母呢。”
一家人在碼頭行了家禮,上了馬車回家,沈今竹在車裡陪著祖母說話,老太太說著話,居然慢慢閉眼打起呼嚕來!沈韻竹司空見慣了,慢慢將老太太身體放平,躺在在馬車上,輕輕蓋上一床薄被,沈今竹伸手掖上被角,問道:“祖母經常這樣麼?”
沈韻竹點點頭,眼圈一紅,“大夫說祖母快到了油枯燈盡的時候了,白天黑夜身邊都不能斷了人,很有可能——有可能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
堂姐妹對坐落淚了一會,沈韻竹擦了擦淚,強顏歡笑道:“這樣也好,也不全是壞事,大夫說人都有一死,能夠在睡夢中沒有痛苦的離開人世也是一種福氣,祖母這輩子什麼都經歷過了,也做出了男人都沒有的成就,沒有什麼遺憾的——連我的終身都有靠,老太太高興著呢,直說可以笑著走了。”
“啊?”沈今竹一時懵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