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慢慢做便是了,眼睛都漚紅了,是掌燈的時候趕製的吧。”
萍兒笑了笑,說道:“閒來無事,小孩子的衣裳坐起來不費勁,不累的。嫂子,今日我想出去上香求籤。”
自從那日因為做妾之事鬧起來,纓絡生怕小姑一氣之下再要離家出走,便一切都由著小姑,不敢管的。為人子女,不好說父母的不是,又同情小姑的遭遇,冰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忙說道:“那我就吩咐下人套上車馬送你去寺裡。”
萍兒說道:“不用麻煩,我已經叫丫鬟去外頭僱了一頂小轎,叫大廚房不用做我的午飯了。”
冰糖說道:“那你早些回來。”
姑嫂之間已經不再是過去親姐妹似的親密無間,慢慢隔膜起來,客客氣氣的,疏遠而淡漠,萍兒嗯了一聲,環顧四周,“錦兒呢?”
冰糖笑道:“他吃了早飯,在床上抱著你給他做的布偶娃娃滾來滾去的,這會子已經睡下了。就在裡間羅漢床上睡著,你去看看他?”
萍兒放輕了腳步走到裡間,看在錦兒趴睡在棉褥上,微張著小嘴,晶瑩的口水都流到了身邊的布偶娃娃臉上了,萍兒會心一笑,掏出帕子擦了擦他唇邊的口水,淚水卻簌簌落到了布娃娃身上,靜靜的看了一會侄兒的睡顏,萍兒止了淚,出了房門,向嫂子辭行,也不準丫鬟跟著,獨自坐上了僱傭的轎子,卻命轎伕抬到三山門外的隆恩店去,轎伕說道:“姑娘,和丫鬟說好去鳳凰臺的鳳遊庵的,怎麼該去三山門了?那地方太遠了,要加錢。”
萍兒取了一個銀耳挖簪給他,小轎抬起,萍兒撥開轎子窗簾看著這個住了三年的大宅院離她越來越遠。到了隆恩店,萍兒下了轎子,拿著一個小包袱,向店小二打聽東家所在,她生了十分貌美,一進店門,就有許多牙人經紀還有客商們盯著她看,店小二看見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也是微微一愣,聽說要找小東家,便笑道:“我們東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的,姑娘總要說出姓名來由,小的也好先通報,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們東家日理萬機,不一定能得空見你。”
萍兒報出姓名,還遞上自制的名帖,坐在大堂角落裡靜靜的等,樓上沈今竹在窗縫裡見了,對纓絡說道:“好像還不錯,看起來落落大方,不是那等羞手羞腳。”
纓絡和萍兒只打過幾次照面,並沒有深交過。是瞻園大廚房柳嫂子的女兒菜籽兒和萍兒十分交好,菜籽兒和柳嫂子是對熱心腸的母女,纓絡初進瞻園,在大廚房打雜,受盡欺凌,有幸遇到柳嫂子,才慢慢一路向上爬成了一等大丫鬟,纓絡知恩圖報,平日對柳嫂子母女也照顧有加,她們母女對萍兒的遭遇是同情的,拜託了纓絡幫忙,在沈今竹這裡找份餬口的差事。沈今竹這裡正好缺臂膀,纓絡就開了口,求沈今竹見見萍兒。
不一會,店小二將名帖遞上來,沈今竹開啟一瞧,笑道:“一個花房的丫鬟,居然能寫一手板板正正的臺閣體,有趣有趣,且聽她是如何說自己身世的。”
臺閣體是科舉考試統一要求的字型,做官以後書寫公文也用此字型,通用於科舉和官場,不要求個性,平直、清晰、整齊、大小一致,就像是雕版印刷出來的一樣。
萍兒緩步走上來,述說了自己的身份來歷:這萍兒本是京城大興縣人氏,原本是姓林,林家算是書香門第、鐘鳴鼎食之家,父親是兩榜進士,入了翰林,先帝爺下江南時,司禮監秉筆和掌印太監強行命沿路官員送禮,對不從者打壓削官,林父憤然寫了奏本,司禮監手眼通天,將奏本扣下,那時恰好遇到科場舞弊大案,林翰林是閱卷的考官之一,司禮監將林父的名字加在裡頭,羅織了罪名,判了流刑,兄妹倆人罰沒成官奴,林父和林母在流放途中去世。
“大興的林家?”沈今竹想了想,問道:“當今鴻臚寺左少卿林大人是你的什麼人?”沈今竹的父親
在丁憂之前是鴻臚寺的右少卿,她很熟悉鴻臚寺的幾個官員履歷。
萍兒一怔,她沒有想到表小姐會知道這麼多,忙回答說道:“稟小姐,他是小女子的親叔父。”
沈今竹覺得有些意外,“既然是叔父,為何不幫哥哥伸冤?也沒有出面贖買你們兄妹?你們是他的親侄兒啊。”
萍兒淡淡說道:“家父是原配獨子,叔父是繼室所生,兩人是隔了母的,當年祖父去世,家父和叔父為了遺產之爭差點去了衙門打官司,是林家族長出面調停,和稀泥將此事平息、在族老們的見證下分了家,之後兩家形同陌路,只有祭祀時才一起坐一坐,後來家父被羅織罪名,叔父擔心被牽連、被司禮監打壓,不僅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