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人年約二十左右,一雙細長的眼睛帶著笑意望著自己,不迴避不膽怯;再細看,他眼睛深處彷彿藏著光,是那種父皇和哥哥眼神裡會不經意間射出的光。可以看出他面對自己時竭力收斂著他眼神裡的震懾力。
只聽來人笑著問道,“臣記得,公主往日愛在上林苑跑馬麼,怎麼換到這跑馬場來了?”
靜涵心下有些明白,只不說話,繼續皺眉看他下一步的打算。
辛寅見小公主不說話,只顧打量自己,上前幾步,伸手摸摸她騎著的白馬。
白馬剛從奔跑中靜止,且是被突然制止的,原就有些不安,在踢蹄子。靜涵知道自己的馬很烈,剛要提醒,就看到往常性子很烈的白馬,在那人手下溫順極了。還拿頭蹭那人的手心,像渴求表揚的小孩子。
“乖,小傢伙!”他抓了把松子糖給白馬,就成功的安撫了白馬。接著他伸手對著馬上的小公主道,“韁繩給我,小心手勒疼了,你又跟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
靜涵看到男子動作熟練的上前要幫著自己牽馬,遂放手,把韁繩交給他。在他接過韁繩的時候,俯下身,小聲道,“辛寅你現在隨意出入後宮,不怕我父皇怪罪麼?”
“要叫堂哥,七丫頭。”辛寅摸摸小公主的頭,“你打小就聰明,會看不出來微臣為何而來?”
靜涵忍無可忍的撫開辛寅的手,“不要拿摸過追風的手摸本宮。”
辛寅舉手無辜道,“其實真的是忘記換手了。”
靜涵瞪視他,“小—辛—子!”
“被發現了呀,好吧,好吧,是堂哥不對,堂哥給你賠不是。”辛寅哈哈笑道。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靜涵感覺自己頭頂全是追風的口水,一陣惡寒。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小心眼兒的辛寅。不過就是猛然一見他,沒認出來罷了,居然拿摸過馬的手摸自己的頭髮。還是一如既往的錙銖必較,專挑人痛處下手。
沒錯,靜涵有些小潔癖,尤其在意自己的容貌和周全的乾淨程度。五歲那年學騎射的時候,哭鬧了好久,不願意學習,就是因為她覺得騎馬會讓她變得粗魯,不那麼高貴整潔。
淑妃在這件事上尤其堅持,任由女兒哭鬧,還是把她丟在了馬背上。由辛寅親自教導她騎射功夫。辛寅是個好師傅,但也是個嚴格的師傅,所有當初靜涵公主是哭著學會騎馬的。
學會騎馬後,靜涵才明白她母妃的用心良苦。
皇家的女兒,大部分是逃脫不了和親的命運的。和親西北或者東南,必須要有健康身體,才能適應當地的惡劣環境。皇家遠嫁的公主不長壽,是因為深宮中的公主,個個都是養在溫室中的嬌花,被寵溺壞了。猛然到了不適應的環境中,就會枯萎、死亡。
靜涵打小在淑妃身邊長大,看慣了深宮中的爭鬥和傾軋,心性堅韌,比其母妃更能狠下心來,也更堅毅果決。自從大公主遠嫁後,她就察覺出,赫都戰敗,必定會再次求娶大梁的公主,以自保和為部族贏得一線生機。是以這些年以來,她不在跟著母妃學習刺繡,而是在騎射上狠下功夫。
她原本就悟性極高,騎射在一眾公主中,是拔尖的。漸漸的,無人再跟她較量。她也嫌妹妹們一個個嬌聲慣養的,倒也不常往上林苑去了。
這些心思自然不能公然道出口,她手執著馬鞭,對著身前幫自己牽馬的辛寅道,“上林苑太過於秀美,不若馬場開闊,能盡情的跑馬。”
“你啊,性子一向要強。可需知,有時候有些事情,你做慣了,他人就認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到那時,你如何自處?”辛寅想到皇帝選擇靜涵和親的緣由,不由得苦笑。靜涵就是太過於優秀,才被皇帝第一時間選定,且無轉寰的餘地。
“辛寅打哪兒來?”靜涵靜靜的打量辛寅的背影,“是我父皇派你來當說客的吧。”
辛寅的腳步一頓,馬也跟著安靜下來,“公主如何得知?”
辛寅自然明白他看著長大的小公主有多聰慧,只他剛從養心殿出來,靜涵就能猜到他的來意,還是讓他一驚。
莫非淑妃在養心殿內佈置了……
不,不會,淑妃不是那些人,妄圖在皇帝身邊安插眼線。當年三皇子被秘密立儲,她都能壓下來,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且還是拿暗部去對抗暗部,這虧本的買賣。
辛寅心裡驚疑不定,就聽到靜涵的聲音,“昆桑草原的使者到了驛站,定是為兩國友好而來。最好的辦法還是和親!”
“遙兒告訴你的?”辛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