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茫然片刻,入目是馬車上鋪著的厚厚的毯子,毯子上擺著的紫檀小几,以及小几上裝著點心的攢盒和一旁精緻的白瓷茶壺。
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靠在傅毅洺身上睡著了,下意識想要起身,卻聽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鼾聲。
唐芙緩緩抬頭看去,只見傅毅洺閉著眼,腦袋時不時往旁邊歪一下,鼾聲就是從他鼻間發出的。
他似乎困極了,眼睛已經睜不開,嘴角還掛著一串已經快從下巴流下來的口水,腦袋東倒西歪的四處亂倒,但腦子裡卻又似乎始終維持著一線清明,不肯徹底睡去,身子一動不動穩穩地維持著讓她依靠的姿勢,攬在她肩頭的手還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
唐芙本該立刻從他懷中起來才是,卻不知為何呆呆地看著他許久未動。
她自幼沒有孃親,印象裡曾經這麼溫柔對待過她的人,除了父親就只有祖父了。
可是父親在她年幼時便也離開了,祖父又一把年紀,身體不好,她不想讓他擔心,便收起了那些小女孩兒的嬌嫩脆弱,讓自己像個大人一般成長起來。
她的童年太短暫了,被人護在懷中溫柔安撫的歲月也如曇花一現般一閃而過,少到她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這是什麼感覺,如今恍然回憶起,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澀,竟對這陌生的懷抱有了幾分依戀,想天長地久地依靠下去。
她許久才收拾好自己紛亂的情緒,輕手輕腳地起身,不想驚動了傅毅洺。
但傅毅洺就算睡著了,腦子裡也一直牽掛著她,察覺她有動作,猛然驚醒,以為她是睡不安穩,下意識又在她肩頭拍了幾下,拍著拍著才發現她已經醒了。
傅毅洺放在她肩頭的手僵住,大眼瞪小眼的跟她對視了半天,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將手收了回來。
“那個……你……我……”
他剛睡醒腦子反應有點慢,舌頭打了結似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唐芙看著他比自己還尷尬的模樣,抿唇輕笑,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擦擦嘴吧。”
“啊?”
傅毅洺在自己嘴邊摸了一下,這才發現他竟然流口水了!還被唐芙看到了!
他趕緊把那帕子接過來,胡亂在嘴上擦了一番,擦完準備還回去才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東西,他竟然就這麼順手拿來擦嘴了,還是擦口水!
“我……我洗乾淨再還你吧?”
他說道。
唐芙搖頭,伸手接了過來:“不用,自會有下人去洗的。”
說著將那帕子收了起來。
傅毅洺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地想:阿芙竟然不嫌棄他。
他心下高興,剛剛的睏意也全都沒了,直到晚上到了驛站,才和唐芙一起下了馬車。
驛站的官吏們早知道他要來,已經收拾好了一座院子,隨時都可以住進去。
唐芙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跟傅毅洺一起去過蜀中,所以並不知道他以往去蜀中都帶些什麼,直到現在跟他一起到了這裡,才發現那十幾車的東西幾乎全都是給她準備的,傅毅洺自己只帶了幾套換洗衣裳而已。
他讓人把驛站的房間重新佈置一番,一應被褥茶具等都換了他們自己帶來的,等收拾好之後,這裡簡直和剛才是兩個模樣,驛站的小吏來送東西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唐芙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小聲道:“不用這麼麻煩的。”
帶著這麼多東西,肯定會影響他的行程。
傅毅洺卻笑了笑:“不麻煩,反正這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不著急,路上慢慢走就是了。”
他雖然離開了蜀中,但並不代表就完全失去了對那裡的掌控,還是留了些自己人在那裡。
如果事情真的那麼緊急,他早就第一時間得知訊息了,哪還會等到當地官員把摺子送到慶隆帝手裡,再由慶隆帝來催他。
既然他的人馬到現在都沒給他傳信,就說明青崗寨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用太當回事。
這群山賊就是這樣,你越把他當回事,他就越覺得自己對朝廷而言真的很重要,不把他們招安好像對朝廷來說就有多大的損失和威脅了似的,到時候非但不聽從朝廷的安排,還拿著勁兒想跟朝廷談條件,一再提出過分的要求。
對待這種人,就得晾他一會兒,讓他腦子清醒一下。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去蜀中是要做什麼,但聽他這麼說,那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的,便安心睡下了。
這驛站的房間雖多,但在外人面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