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說什麼,誠嘉帝卻大笑不止,他垂著松馳的眼袋,木木的站著。
夏琰等人也想笑,這樣一個鉅貪,居然寫出這樣的文人情懷,到底是世道不濟,還是人心不紊?
誠嘉帝終於停止了笑聲,找了把椅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開口便問道,“第一次貪在什麼時候,貪了多少?”
馬恩泰從書案後面繞過來,上前跪在誠嘉帝面前,面無表情的回道,“回聖上,在二十七歲升為某縣郡縣令時,那時剛剛搬到縣衙後院,為了謀取縣令之職,傾盡所有,家裡揭不開鍋了,下屬送了糧、油、菜等,小民記得,合計大概三兩銀子左右!”
誠嘉帝眯眯輕輕問道:“謀官花了你所有銀子?”
“是,”馬恩泰肯定的回道,“小民是寒門學子,沒有任何門道,即便科舉名次很高,依然得不到授官,於是小民便拿銀子為自己鋪路。”
誠嘉帝再次問道:“為何能貪這麼多?”
“回聖上,只要有送,小民就有收!”馬恩泰回道。
“你……”誠嘉帝眼眸緊束,深幽的不見底,“為何?”
“收禮已經成為小民活著的一種樂趣!”
“放肆!”趙之儀對著隨心所欲,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馬恩泰喝道。
誠嘉帝微嗤:“也就是說,一天不貪點銀了,你就睡不著?”
“可以這麼說!”
誠嘉帝冷冷的問道:“貪的銀子你用了多少?”
“回聖上,分文未用!”
馬恩泰的回答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畢竟,他簡樸而剋制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
“一直要貪,卻又分文不用,朕不明白,也不懂,你這樣做有何意義?”
馬恩泰一臉皺褶,嘴角說話,牽動著臉上的老皮:“聖上,你剛才不是笑小民的字貼嗎?小民也曾是風華正茂的學子,風華正茂的學子有這樣的情懷,不是很正常嗎?”
誠嘉帝冷冷一笑,“如果不是看到你安排了所有馬家族人,朕還真相信了你的鬼話!”
馬恩泰倏的抬起自己的老眼,“那聖上相信什麼?”
“你相信什麼?”
馬恩泰眼角不自然的動了一下,“小民就相信,有銀子總比沒銀子強!”
誠嘉帝說道:“那是自然,當你馬家強大到一定程度時,就能拿著這些銀子起事,是不是想取而代之?”
馬恩泰原本松馳的眼因為緊緊束起,竟形成了三角形,“我倒是小看聖上了!”
“你準備幾代?”誠嘉帝嗤笑道,“一代不可能,二代不可能,三代說不定,可是三代了,那時你還活著嗎,你做這些事,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
“哈哈……”沒等馬恩泰說完,誠嘉帝感覺自己聽了什麼好笑的事,大笑大止,笑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說道,“可惜這麼聰明而有毅力的腦袋,可惜了,太可惜了……”說完後,誠嘉帝站了起來,“馬大人,感謝你一文未用,話雖如此,朕該怎麼還怎麼樣?”
馬恩泰也由跪站了起來。
歐陽夏泰走了過來,一腳踢得他再次跪了下來,“一個罪臣還想站起來,美得你!”
誠嘉帝居高臨下,垂眼看向馬恩泰,“大理寺的人馬上就到,你和你女婿一起上路吧!”說完之後,誠嘉帝再次戴上黑衣帽出了馬恩泰的書房。
站在明亮的月色下,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宅,然後毅然轉身,至於他的轉身讓多少人死於這兩起案中,有人作過統計,祝、馬兩家及其家族族人、門生,有近兩千人死於貪汙案中。
溫潤如玉的誠嘉帝殺起來人,同樣駭人聽聞!
從抓人到定案,該有的程式一樣不少,只是走程式的時間有長有短罷了!
馬恩泰的案子,賄銀確鑿,板上釘釘,走得程式很快,他除了驚歎於夏琰和趙之儀辦案的能力,更疑惑的是,自己做過上門女婿的事,幾乎無得知,除了兒子等有限的幾個,可是他們根本不可能透露訊息,到底那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個疑問沒讓他等多久,當鄧如楊揹著沙住持出現在大獄裡時,他一切便明白了,看了看氣若游絲的元配,他老眼失神焦聚,“枉我翻遍了大陳朝,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童玉錦站在鄧如楊身邊,冷冷說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一切全報!馬大人,你覺得呢?”
馬恩泰失去焦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