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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初夏一驚,本能地抽回手,笑道:“不麻煩了,我回去自己塗點碘酒就行。”

他的手在半空中愣了片刻,忽然開口:“你別誤會,David只是喝高了胡言亂語而已,我不好龍陽。”

這一說,兩人都又尷尬了起來。被同性告白,感覺,終究有點微妙。初夏也渾身不自在,好像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撞破了人家的秘密,真恨自己突如其來的好奇心。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初夏乾咳了兩聲拿自己的傷口調侃:“沒想到男人動起手來也是會用指甲當武器的。嘖嘖,帥哥喝高了也會形象全無。”

她緩和氣氛的伎倆絲毫談不上高明,好在服務員小姐及時送來了碘酒和紗布。其實只有幾道淺淺的口子,畢竟行兇者不是女人,沒有留指甲的習慣。傷口被碘酊碰到的時候,微微有點兒刺痛,他低著頭,小心的用酒精給土黃的碘酊脫色,酒精揮發帶出的醇類特有的氣味,桌子上裝飾用的百合花的香氣……他身上的菸酒味兒和男人氣息……初夏不知怎的紅了臉,忙低頭道:“我自己來吧。”

“已經好了。”沈諾鬆了手,叮囑道,“今晚上手先別進水了,等結痂了再說。”

紗布包紮得很漂亮,初夏幾乎疑心他受過專業的醫學訓練。

手機響的恰逢其時,她感激此刻會有人惦記起她,忙不迭兒接了電話。

鄭書記的大嗓門不開擴音都可以讓整個樓層裡的人聽見:“初夏,丟下我們跑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啊。今天我請客,你跑什麼?”

那晚夜宵終究沒有讓鄭書記掏腰包。

穿著粉紅色套裝的服務員小姐笑容滿面地告訴他們老闆請客。鄭書記推辭了一下,像是頗為苦惱地撓頭:“這個沈總啊,真是叫我不好意思。”

初夏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斜對門的包廂,衛清遠正推門出來,見了她,笑容意義不明。初夏覺得鬱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白露這個巫女一個屋簷下呆久了,優質雅痞衛清遠都笑的不懷好意了。

鄭書記急著回家陪前妻看梅花節頒獎禮。當初兩位教授的離婚鬧得滿城風雨,鄭書記冒著仕途受阻的風險死了心的要奔向自由的懷抱。誰知兩位年紀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人真把紅本本換成綠本本了,平常最恨回家的鄭書記反而轉為了蝸居生物,張口閉口就是“我們家那誰誰誰”,兩人儼然伉儷情深金婚典範起來了。鄭書記家方向跟學校相反,初夏自是不好意思再麻煩領導。秦林提議打車送她回去,她沒有應聲。無奈前來用餐的食客基本上都自備車輛,等了半天都不見第二輛計程車。倘若初夏足夠任性,她可以矯情地步行一個半小時回去或者選擇惡人做到底打電話騷擾無辜的表弟蘇鑫小盆友。可惜她素來不是任性肆意的人。

車門開了,初夏坐在前座,低聲向司機致歉:“對不起,師傅,耽誤你生意了。”

司機倒是不生氣,挺樂呵地笑:“上車就好,姑娘,有話回家再說,人小夥子都等了老半天。”

她抬頭看後視鏡,藉著路燈微黃的光芒可以隱約看見後座上他偷笑的臉,嘴角明明已經抑不住上揚,上下唇卻用力抿著,怕出了聲便驚擾了誰。初夏驀的鼻子有點發酸,她輕輕咳嗽了兩聲,眼睛轉向了車窗外面。她跟秦林認識了二十幾年,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當初的那些美好時光都不是假的。如果有一個人,佔據了你人生的大半歲月,那麼說他在你心裡沒有一個特殊的位置,連自欺欺人恐怕都做不到。

車子到了公寓底下,初夏堅持要出一半車資,秦林不肯,最後幾乎要吵起來。

“初夏,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沒有理由讓你出錢啊。”

她抬起頭來,面色有一絲的淒涼的漠然:“秦林,你忘了嗎,我們早就連朋友都不是了。”

秋夜凝成霜

晚上收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翻出了很久以前用過的收音機。對,就是那種一進大學就被學長學姐用三寸不爛之舌侃暈了稀裡糊塗掏了二十五塊錢買下的耳罩一樣的收音機,每到四六級考試來臨之際,學校裡就會冒出成群結隊的天線寶寶,漫步在宿舍與食堂、圖書館之間的道路上,面色凝重,喃喃自語,彷彿外星人降臨。

想不到被束之高閣良久的收音機居然還能收聽到節目,一檔金曲回顧,夜色釅釅,如曇花於最幽暗處靜默地綻放,晚風掠過燈影躍然於紙上,蒸騰起的,是低沉沙啞的男聲,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遠方的夜空有大朵蓽撥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