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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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停下。
端坐馬背的趙旻以長劍挑起車廂門簾,狹長雙目似笑非笑地朝裡打望。
賀徵平靜地轉頭看向他,眸底波瀾不驚,只剛毅俊面上有淺銅膚色也沒攔住的赧紅。
“六公子有何指教?”
趙旻將車廂內打量一圈,確認沒可能再藏著其他人,這才把目光緩緩落在賀徵身旁那半個腦袋頂。
“真是越想越不對勁啊,”趙旻微微偏著頭,右眼眼尾狐疑地夾緊,眉目間滿是陰鷙的試探之色,“當初你灃南賀家的那麼多人跪著求你,讓你遵醫囑留在欽州靜養,你都不肯,拼著一把骨頭不要了也要趕去利州護著沐家;如今這風口浪尖下,你竟會這麼老實回來看診?沒有道理。”
賀徵面色微凜,寒聲報以冷笑:“那是六公子對賀某不夠了解。”
“哦?”趙旻略抬了下巴,“怎麼說?”
“我本來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人。”賀徵冷漠地睨了他一眼。
他平靜的冷漠臉顯然激怒了趙旻:“賀徵你少給我打馬虎眼!老實說吧,你旁邊那個是沐家的誰?!”
見賀徵聽了這話後眉梢都沒動一下,趙旻惱火地從腰間摸出朔南王府令牌:“明人不說暗話,我要查你身邊的這人!”
賀徵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諷:“要查也可以。但是,若她不是沐家的人,六公子打算給我個什麼樣的交代?”
如今趙誠銘還未登基,自也就還沒正式大行封賞,賀徵便就與其他有功將官一樣,只掛著個不知所云的大將軍頭銜。
可這幾年賀徵的功勳有目共睹,背後又逐漸攏起灃南賀氏宗親舊臣,加之還有許多早年追隨賀楚的文臣對賀徵充滿期許,顯然是趙誠銘立朝後必須要倚重的人。只要他明面上沒出錯,誰不得讓他三分?
這輛馬車是進了朔南王府的。趙誠銘沒查,趙絮沒查,如今趙旻這個沒封號沒官銜的六公子倒是追上來查,若查證結果與他的揣測不符,那他不但打了他親爹親姐的臉,也是下了賀徵的顏面,不給個交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想是賀徵的神色太過篤定,趙旻窒了窒,色厲內荏地強做鎮定:“若她不是沐家人,那她是誰?”
“她是我的人,”賀徵淡挑眉梢,“六公子只需要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趙旻將信將疑地打量他半晌,心有不甘地咬牙道:“讓她抬起頭來同我說句話!若不是沐家的人,我回去找我姐自領十軍棍,說到做到。”
賀徵沉吟片刻,慢條斯理道:“十軍棍太少,三十又太多。折箇中,二十棍吧?”
趙旻咬緊牙關,笑意狠戾地忍下了他的這坐地起價:“成交!”
賀徵滿意地頷首,拍了拍身側的人,柔聲哄道:“等等再害羞,先向六公子問個安,嗯?”
大氅下那半顆腦袋彆扭至極地拱了拱,半晌才抬起臉來看向趙旻:“六公子安好,失禮了。”
嗓音嘶啞,烏髮凌亂,面色異樣,雙眸瀲灩盈盈,一看就是……
趙旻有些傻眼。
“他”飛快地說完這話後,確認趙旻已瞧見了自己的正臉,便又羞臊至極地躲回了大氅裡,似乎還在賀徵的腰間掐了一把。
賀徵頰邊赧色更重,緊緊按住“他”,清了清嗓子:“六公子可瞧清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賀徵……”趙旻似乎打了個冷顫,滿臉寫著不齒,“滾滾滾。”
他放下車簾的瞬間,賀徵提醒道:“六公子別忘了,二十軍棍。五日之內訊息若沒傳到利州……我不是很講道理的。”
趙旻氣急敗壞隔著車簾衝他吼道:“放心滾吧!五日之內不但這訊息會傳到利州,你在馬車上和個小兵鬼混的訊息也會傳到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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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走出老遠後,大氅裡的沐青霜甕聲道:“他沒跟著吧?”
賀徵忍笑,一本正經道:“不太確定。”
沐青霜沒敢再動彈。
又片刻後,沐青霜再度發問:“甩掉了吧?”
聽得她呼吸像是有些急促了,賀徵不敢再鬧,掀開大氅:“嗯,他回去了。”
沐青霜一骨碌爬起來縮到角落,大口呼吸,飛快將頭髮理好重新束了,又拿手在臉畔猛扇著風。
先前賀徵對趙旻說了許多叫她尷尬焦躁的話,她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索性就當做沒事發生,轉而問起別的事。
“為什麼他會怕你?”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