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過酒,”沐青霜喃聲輕笑,“我和她長得有幾分像。怎麼了?”
林秋霞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該不該說。到沐青霜等得都快睡著時,她才又開口:“那,阮十二有沒有跟你講過……賀大將軍當眾吐血痛罵沐都督‘騙子’的事?”
嗯?!沐青霜震驚了。“還有這麼……精彩的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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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江陽關守城之戰,連做為援軍的林秋霞都損了一臂,戰況之激烈可見一斑。
而當時的賀徵作為守城主將,被五倍於己的敵軍圍困近兩個月,糧草斷絕、兵源無法補充……天知道他是怎麼扛下那兩個月的。
“……那仗打下來以後,是沐都督親自帶著醫藥、糧草來江陽關接手善後事宜的,”黑暗中,林秋霞嗓音徐緩地講述著當年之事,“我斷了臂不宜挪動,被安排在軍醫帳中養傷,照顧我的人就是阮十二。”
她斷臂後失血過多,高熱多日,有時清醒有時迷糊,許多事都是從阮十二那裡聽來的。
“有一天有人奉沐都督之命來將阮十二叫走了,約莫一炷香以後才回來。她回來之後又哭又笑的抹眼淚,我才知那時賀徵是胸前貫穿傷,比我還慘,據說瞧著都像救不活了。”
生死徘徊間,旁人聽他喚了一個名字好幾回,可誰也不知他喚的那人是誰。
直到沐武岱去探望他,才聽出他喚的是“萱兒”。
沐武岱見他像是命不久矣,想著若是派人將沐青霜接到江陽關怎麼也得十幾日,怕賀徵根本撐不到那麼久,恰好無意間瞥見阮十二與沐青霜有幾分相似,便叫阮十二去他面前晃晃,也算了他臨終心願。
“聽說,那時賀徵眼神都有些散了,大家都覺得他不大認得出人來,連沐都督都覺得阮十二有些像你,肯定糊弄得過去……”林秋霞笑得直抖。
“結果,他識破了?”沐青霜的嗓音怔怔,有些好奇,又有些恍惚。
這些事,賀徵從來沒講過;她的父親似乎也忙到忘記告訴她。
林秋霞樂不可支道:“阮十二說,她到他面前時,他摸出了一枚骨哨在嘴裡吹了吹,也不知怎麼的,張口就噴了沐都督一身血,痛罵他是‘騙子’,然後就厥過去了。”
好在那口血嘔出之後,他反倒奇蹟般的緩了過來,到林秋霞被送離江陽關之前,據聞他已清醒許多。
沐青霜緩緩閉上眼,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骨哨啊……
她想了許久才想起,當年趙絮到赫山點將時,賀徵問她要去了一枚骨哨。
她不算個太仔細的性子,那小玩意兒給出去後,賀徵沒還她,她也就忘記了。
這麼多年,從未想起過。
沐大小姐生來就什麼都不缺,無論是錦衣玉食,還是來自他人的疼愛呵護,她所能得到的,都比尋常人要充盈富足得多。
所以她從不吝惜付出,也從不畏懼失去。
當年賀徵的離開雖讓她心中有痛,卻不足以擊潰她。因為不管失去了什麼,沐大小姐都依然還是沐大小姐,雖會耿耿於懷,卻絕不會竭嘶底裡。
滿目黑暗中,沐青霜試著將心比心地易地而處。
可她無法想象,一個人在另一個人心裡得是佔了多重的位置,才會讓人在生死徘徊之際,還能想起多年前從對方手中得到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
還是給予那一方早就忘到九霄雲外的小玩意兒。
不知為何,沐青霜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跑到賀徵面前去當面問問,那枚骨哨,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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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接下來的日子賀徵似乎很忙,一連好多天都沒有再到沐家來,沐青霜便一直沒機會問骨哨的事。
期間鷹揚將軍府的人奉賀徵之命來過兩回,頭回是送來許多糖果點心和小玩意兒,第二回更是直接帶著毓信齋的裁縫大師傅來,給沐家大小量了尺寸,說是賀大將軍交代要給裁新衣。
毓信齋以經營布料為主,他家裁縫師傅是前朝少府名下織造大師匠的後人,據說祖傳的手藝非常了不得,架子還大,即便是如今的皇室宗親們想要請他裁衣,那也得照他的規矩等著排日子。
說不上來緣由,沐青霜疑心是賀徵知道了二月裡自己和嫂子在毓信齋被白韶蓉母女搶布料的事,這是專替她找場子來的。
四月廿六,沐青演、向筠、沐青霜奉詔進內城赴十七皇子的彌月小宴。
所謂“小宴”,就是指此次宮宴不為國事,只是皇室家事喜慶,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