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跟著多少,唯見那一把把彎刀在昏暗中銀光雪亮。
倘若被正面截住,一切便都完了。
徐少卿目光微斜,瞥見斜側牆下有輛廢舊板車,心念微動,提韁策馬奔過去,右臂暗運內勁,袍袖疾揮,使盡渾身力氣捲起那板車擲出。
但聽一聲巨響,衝在最前面的幾騎迎頭而中,人馬應聲翻倒,跟隨在後的只怕踩踏失蹄,趕忙勒韁止步,衝擊之勢立時緩了下來。
高昶窺此良機,哪敢怠慢,撥轉馬頭,便斜刺裡衝入近旁的巷子,徐少卿趕忙跟上。
這裡果然並無伏兵,兩人只顧策馬向前狂奔,疾風般掠過巷子,從籬柵上一躍而過,衝出鎮子。
身後“噠噠噠”馬蹄聲又起,追兵已重整旗鼓趕了上來。
徐少卿略一沉吟,忽道:“陛下,如此下去恐不是辦法,咱們分路走吧。”
高昶回眼望他,已知其意,便點頭應了一聲。
這說話間已有些訣別的意味。
高曖只覺心頭不自禁地被揪緊了,轉眼看時,見高昶也正看著自己,雙目泛紅,可視線一觸,趕忙又避開了。
高旭面色蒼白,卻咬牙笑了笑,高聲道:“皇妹,徐卿,咱們有緣再見了!”
這話像是又在心痛處戳了一下,高曖眼眶發酸,淚水登時湧了出來,徐少卿這時卻已轉了向,朝另一邊奔去。
她奮力朝回望,瞧見的卻只是重在一起背影,愈來愈遠,轉瞬間便在蒼茫的夜色中變得模糊不清。
耳旁卻聽到鼻間的抽息,似是他也情難自已……
鎮外墨影如雲,中間一騎卻是白馬如荼,悠然而立。
罩帽兜面遮掩,不見容貌,唯有那雙眼精光四射,猶似含笑。
夜風拂動,撩起他背上鉛灰色的披風,更透著股森然之氣。
一名黑衣人近前躬身報道:“主上,點子分作兩頭去了。”
那跨白馬的人鼻間輕哂,跟著道:“分一隊人去那邊追,其餘的跟本尊來。”
言罷,提韁便走,身後百餘騎緊隨其後。
縱馬奔襲,不片刻工夫便望見前面那一騎兩人,但□□腳力似已有些不濟。
那人也不多言,揚鞭向後抽了兩下,那馬吃痛,撒開四蹄狂奔。
身後的人也跟著揚鞭催馬,兩邊相距愈來愈近,漸要追及。
“不許放箭,圍上去抓活的。”
他似乎刻意提高聲音,全不在意前面的人聽到,隨即一躍,竟從馬背上躥起,獵鷹搏兔般撲了過去。
徐少卿身在馬上,便覺背後風起,心中大驚,此刻高曖就在身旁,若催動內力相拼,定會殃及到她。
說時遲,那時快,凌厲的勁風已襲到腦後。
他無暇細想,匆忙回身硬接了對方一掌。
但聽“嘭”聲巨響,那勁力排山倒海般湧過來,連著高曖一同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徐少卿身在半空,像斷了線的風箏,卻不忘托住她背心,自己卻重重摔在地上,喉頭一甜,當即鮮血急噴。
高曖側倒在地,趕忙回頭,就見他手撫著胸,面色慘白,口唇間血色殷然,當即撲上去扶住他,急問:“你怎麼樣?”
徐少卿此刻胸口氣血翻湧,竟說不出話來,卻不願叫她擔心,勉強點了點頭。
周遭蹄聲四起,追兵已從側旁繞過,將兩人團團圍住。
那鷂鷹般灰撲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雙臂一抖,背上披風拂動,緩步上前。
高曖擋在徐少卿身前,眼望著那人走到近處,翻開罩帽,揭下兜面,露出一張長鬚垂頜,俊朗儒雅的面孔。
她有一瞬的懵然,這人自是從沒見過,可偏偏又有那麼一種怪異之感,彷彿與他並不陌生,只是隔了許久,重又相見。
那人也自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陰寒的眸光忽而變得迷離。
那清麗的小臉像極了當年的她,如瑤池清泉,極峰雪蓮,單單只是望著已然心神具醉。
這麼多年來,她仍是那麼美,竟半點也沒變。
可目光下沉,落在那隆起的肚腹時卻凝住了。
他口唇微張,似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響,隔了一會子才啞聲問:“你就是雲和?”
“是。”
高曖點點頭,卻朝徐少卿身前又遮了遮。
那人默然望著她半晌,呵呵笑道:“好,好……”
笑聲未落,便轉過身,重又將罩帽兜起,縱身躍上馬背,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