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也在沉吟,喃然自語著:“明明一路都很隱秘,怎會追到這裡來?怎麼回事……究竟露了什麼馬腳……”
“陛下莫要猜疑了,咱們沿途小心謹慎,當不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臣以為……”
“什麼?”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高旭聽了一愣:“你說這裡有對頭的奸細?”
徐少卿點點頭:“正是。”
高昶心中似是也這麼猜度,並沒反駁,略略沉吟了下,便道:“就算有奸細,眼下也管不得他了,這客棧已成絕地,哪怕不成,也不能坐以待斃,無論如何須得衝出去再說。”
他說著便朝走廊盡頭的窗子走去。
徐少卿正要攔阻,卻聽外頭忽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圍店的人又有什麼異動。
這下甚是鼓譟,將熟睡的宿客們都驚醒了,各房各屋立時吵嚷紛紛,跟著又陸陸續續重新掌起了燈。
幾名睡眼惺忪的西域商客歪斜地披著外衫走出來,見他們四人早在廊間,不由都是一驚,趕忙上前詢問。
高旭無法隱瞞,只得將實情相告。
幾人聽了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拿眼斜睨著高昶、徐少卿他們,目光冷中含怒,顯然認定了正是這幾個半路捎帶上的人引來了禍端,卻又不便明說。
此時各房的宿客接二連三都披衣而出,各自交頭接耳,不片刻工夫就全都知道了。
有幾個人兀自不信,伸手便去推廊間的窗子,想瞧個究竟。
才將那扇板開啟,便聽“嗖嗖”連聲,離得最近的三人登時中箭,悶哼著栽倒在地。
徐少卿眼疾手快,搶過去將另外兩人拉開,避在一旁。
眾人都嚇得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登時一片驚呼,呼啦啦全都抱頭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再無一人敢站起身來。
方才那兩個被救之人並未言謝,顫抖之餘,盯著徐少卿,臉現異色。
而其他人也將各色目光紛紛投過去,在他們四人身上來回遊移,雖未明言,但顯是都在盼著他們趕緊到外頭去,將這場災禍引開,莫要殃及無辜。
徐少卿只做不見,現下躊躇半晌,走回高昶身邊,拱手低聲道:“臣出去盡力引開他們,陛下若窺得機會,便帶同顯德陛下與公主快走。”
“不!我要隨著你!”高曖雖然站得稍遠,卻也已猜知他的意思,急忙上前將他抱住。
“外頭是天羅地網,一個人尚且不知能撐得幾時,如何能顧得上……”
“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隨著你去,若你真的不在了,我跟這孩兒還能獨活麼?”
徐少卿渾身一顫,望著她怔怔不語。
高旭也在旁道:“是啊,你一人去不得,便算真衝出去了,阿昶帶著我們兩個也難走得脫,此非萬全之策。”
“都莫說了!”
高昶沉聲一哼,咬咬牙道:“一起走!成便成了,不成,也是天意如此,誰也莫怪。”
高旭看著他,沉然嘆道:“罷,瞧來也只有如此了。”
徐少卿垂眼看向高曖,見她也正望著自己,咬唇點頭,眼神急切,正盼著自己快些答應。
嚮往、期盼,眼看就能摸著那朝思暮想的幸福,到頭來卻又是一場夢,或許這真就是命。
他心頭一陣劇痛,卻微微翹唇衝她笑了笑,籲口氣,朝高旭和高昶拱了拱手:“即使如此,臣三生有幸,能與兩位陛下和公主同生共死。”
高昶望他又是一哼:“四處門窗此刻定然都被嚴防,咱們想辦法從屋頂穿出去,朕護著皇兄,你照看好胭蘿,只管搶了馬便走,不管誰遇了險,都不要去救,只管逃命。”
說著抿唇長嘆:“活得一個是一個吧。”
徐少卿點點頭,正要抬眼向上望,忽聽外頭噪聲又起,轉瞬間便聚到了近處。
但聽“咣”的一聲巨響,客棧那扇厚重的木門竟登時崩碎,重重黑影奔湧而入。
徐少卿和高昶搶道欄側,就看那是一群蒙面黑衣人,約有二三十個,後面還源源不斷地衝進來。
他們個個手持獫戎人所用的彎刀,但只瞧那身形和奔跳之姿,便知是身負極深武功的硬手,絕不是隻懂騎馬砍殺的獫戎蠻族。
兩人互望一眼,各自微微點頭。
這時那些宿客也已聽到聲響,都是一驚,紛紛朝樓下望,回頭之際便見一夥黑衣蒙面人衝了上來,揮起手上銀光雪亮的彎刀,迎面便砍。
但見寒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