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且看能不能將公主喂得白白胖胖。”
高曖不料他竟會這麼說,橫了他一眼,便又垂首不語,心中卻甚是甜蜜。
兩人說說笑笑,卻是自然無比,若非是樓下食客喧譁之聲太大的話,眼下這般倒真像已安然閒居了。
須臾用完了飯,喚店伴收拾去了,又叫端來熱湯盥洗,腳臉都淨了,扶她上榻歇息。
徐少卿尋思著不好再待下去,卻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房中,正想著怎的好,卻聽外頭有人輕聲叩門。
起初以為又是店伴,問了一句,不想卻是高旭的聲音應道:“是我。”
兩人微感驚訝,互望一眼,高曖更是趕緊又下了床,趿著鞋子起了身。
徐少卿過去開了門,見外頭站的果然是高旭,躬身一禮,將他迎了進來。
高曖也趕忙上前見禮,可想著自己並非高氏子孫,身份也已不是夏國公主,而他亦非原先的“大兄皇帝陛下”,這禮竟不知該怎麼行。
幸而高旭並不介意,含笑扶住她道:“皇妹有孕在身,不必多禮了,坐著說好了。”
高曖嫌坐著不恭,沒敢應承,又聽他仍叫皇妹,當是還不知情由,正不知該不該解說,卻見他已轉過頭去,目光在徐少卿身上逡巡。
徐少卿也甚是坦然,雖然面色恭敬,但無絲毫懼意。
“徐卿可真是本事啊,竟騙了我這麼些年,如今連皇妹也著了你的道。”
“臣實有難言之隱,這欺君大罪……”
他話未說完,高曖便上前挽住他手臂,急道:“陛下恕罪,他確是逼不得已,求陛下寬恕。”
高旭先是一愣,隨即呵呵笑道:“瞧你這怕的,我如今已是一介草民,還能把你怎麼樣麼?若是還做皇帝啊……”
他頓了頓,望著她眨眨眼,又續道:“這廝欺君罔上,穢亂宮廷,便罰他出宮去,再賜些田宅金銀,叫你和你夫君到民間享福去。”
高曖聞言,那臉立時飛起兩片紅雲,垂下頭不敢看他。
徐少卿拱手恭敬道:“多謝陛下關懷,臣身犯大罪,萬死猶輕,能得陛下寬恕,又蒙公主垂愛,不離不棄,平生已足,哪敢再奢求其它的。”
“犯了罪又怎樣?京中那滿朝文武有幾人無罪?可若論起功勞來,又有幾個敢說及得上徐卿,唉,就說朕自己,倘若不是有你的話,只怕皇帝的位子早就坐不下去了。”
高旭黯然一嘆,又見高曖咬唇發顫,似要說話,便道:“皇妹也不必言明,我都知道了。你自小孤苦,慕妃娘娘故去後便沒受過半點關愛,當年那千錯萬錯也與你無干,如今這樣倒也好,我也可放心了。你千萬記著,不管別人如何說,你永遠都是我的親妹。”
他說得情真意切,高曖心中感動,不自禁地便欲下拜。
高旭卻也眼眶泛紅,收了笑容,趕忙將她扶住,吁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件物事,放在她手中。
高曖翻掌來瞧,見那竟是一塊質地膩白的玉璜,微帶血沁,作盤轉虯龍狀,雕工精細至極。
“陛下,這……”徐少卿一見那東西,不由驚呼起來。
高旭蹙眉衝他使了個眼色,隨即笑道:“我身上如今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只有這個隨身之物,便贈與皇妹,說是送你們兩個的大婚賀禮也好,還是我做孃舅送這孩兒的見面禮也好,千萬莫嫌輕慢。”
高曖卻也瞧出這玉璜非同小可,只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眼望向徐少卿,意示求助。
徐少卿沉眼瞧著那玉璜,也是愣了半晌,忽然伸手拿過來,拉著她一同跪倒,大禮拜道:“既是這般,臣與公主便多謝陛下厚賜。”
高旭這下沒再攔著,彷彿長兄看著親妹與妹婿一般,含笑受了禮。
待他們拜了三拜,這才搭手扶起,卻已斂去了笑容,正色道:“本來皇妹有孕在身,該當隨隊同行,也好有個照應,可我總覺有些不放心,你們先在這裡過了今晚,明日也不必相告,早一刻走吧。”
徐少卿點點頭,忽又問:“那天承陛下……”
“既是要走了,這些事便不必問了。”
高旭言罷,在他肩頭一拍,抬步徑直出了房門。
待他走後,高曖才長出了口氣,拉著徐少卿問:“這東西究竟是什麼?連你也被驚著了似的。”
他重又拈起那玉璜,卻是用雙手,像極是恭敬,過了半晌才道:“這是大夏的傳國之寶,歷來為帝系一脈的信物,見此物如見君父,任誰都須聽命,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