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見她眼中沉寂,卻又蘊藏著無限的愁苦,也不由嘆了一聲,溫言安慰道:“這世間的事,十九都不如意,平民百姓家如此,朕也是如此,傷懷自憐者所在多有,還望縣君看開些,一切自有定數。”
“陛下是豁達之人,說得半點也不錯,臣女……告退了。”
柳盈盈沉著眼,又朝高曖福了一禮,便卻身而退了。
人雖去了,那份愁苦卻似仍縈繞在殿中,令人悵然。
高曖怔怔地立在那裡,心中早沒有半點歡愉之意,耳畔迴響的卻是三哥剛才的話。
世間的事,十九都不如意,傷懷自憐者所在多有。
其實豈止是所在多有,這世上能一生歡愉,從不曾煩惱的又能有幾人?自己不就時常自傷自憐麼?
也就是遇上他之後,這悽苦平淡的日子才泛起漣漪,憑空生出些甜蜜的滋味,只是這一切雖然看得見摸得著,總還是有種虛幻的不實感。
幸福,不幸,究竟哪個才是定數?
“胭蘿在想什麼?”
高昶的聲音忽然在近旁響起。
她猝然一愕,這才回過神,略有些尷尬道:“沒什麼,臣妹只是覺得縣君突然要走,心中有些不捨罷了。”
“胭蘿不必介懷,若是想見,以後也未必沒有機會。”
高昶淡然一笑,語聲已輕鬆了許多,全不似之前那般,繞回到案邊,坐在羅漢床上,垂眼看著那張古琴。
“朕送的東西,胭蘿不喜歡麼?卻要將它轉送別人。”
高曖近前道:“三哥勿怪,我本就不通音律,留著這琴也是空放在那裡,實在可惜,倒不如轉贈個懂琴愛琴之人,才不至令寶物蒙塵。”
高昶望著她,微笑道:“胭蘿差了,朕以為這世間沒有自來便喜歡的道理,往往都是日子長了才見妙處。胭蘿向來聰穎,為何自己不能做個懂琴愛琴之人?”
“我,這……”
她不料他竟會這般說,頓在那裡竟無言以對。
高昶見她竟不明白這話中的意思,卻也不好再往下說,便嘆了口氣,抬抬手道:“罷了,罷了,不過一張前朝的古琴而已,送了便送了。”
她瞧他神色不豫,自己也不免侷促起來。
他話一出口,卻也自知有些失態,趕忙溫言道:“瞧朕,總提這事作甚,胭蘿不必在意,坐著說話吧。”
高曖知道不便違拗,便也去那羅漢床上坐了,卻與他隔的老遠,總覺這位三哥今日言行都怪怪的。
一時間氣氛尷尬,兩人竟默然無聲。
隔了片刻,只聽高昶清了清嗓子道:“快進臘月了,宮裡高門大殿,日夜都涼得緊,胭蘿可要當心些,莫著涼傷了身子。”
她趕忙點頭應道:“多謝三哥關懷,我這裡有人照料,自己也懂些方子,想來不至害病。”
這原也是沒話找話,他抽了抽臉,端起案上的茶盞,裝模作樣地湊到唇邊呷著,腦筋一活絡,便又擱下道:“對了,既然臘月將至,胭蘿的生辰也就近了,不知你想要些什麼,朕現下便著人預備著。”
一提到送東西,高曖不自禁的便緊張起來,有些怯怯道:“臣妹自小便沒過過生辰,也不怎麼在意,再說三哥賜了這麼多東西,該有的早就有了,我也沒什麼缺的,這次便不用了吧……”
“這叫什麼話,正因沒過過,這次才要著意慶賀。不過麼,那些個勞什子玩意兒的確沒什麼意思,依朕看……不若那日朕便偷一次閒,你我二人微服出宮,到城裡尋些好玩的去處,如何?”
“出宮?”高曖乍聽他這一說,愕然之下,眼睛也亮了起來。
呆在這死氣沉沉的宮中,的確悶得厲害,若能出去散散心自然是好的,只是……
高昶見她露出歡喜之色,心下也不禁一樂:“那便這麼說定了,到時你聽朕安排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v⊙)明天廠花和小公舉要開始同框啦~祝小天使們十一長假玩的愉快~吃得開心~睡得香~o(* ̄▽ ̄*)o
第99章 玉階苔
才剛提了個頭,一轉眼便說定了,這也未免……
高曖心中微覺不妥,高昶卻甚是高興,站起身來在她肩頭拍了拍,語帶歉然道:“近日膠東平叛剛又些眉目,朝政繁雜,各部臣工整日吵吵嚷嚷,朕不免脾氣也焦躁些,還望胭蘿莫怪。唉,我今日是偷閒過來瞧你,之後只怕又有好幾日來不得了。”
他這一說,高曖卻也不好開口了,只好也起身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