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點才量得準,何愈雖然身軀修長,但肩卻很寬,背對著她站著,像一堵能給她擋風遮雨的牆。
她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將軟尺貼在何愈的肩膀上。
“今日干什麼了?”何愈一邊伸著手臂,像玩偶一樣地老老實實讓有愧用軟尺在他身上比來比去,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
“沒做什麼,去了一趟布匹店。”有愧低聲道,然後繼續心猿意馬地給何愈量腰圍,她的手從何愈的腰上環了過去,好像在從背後抱他一樣。她的臉頰又開始發起燒,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靠得太近。
“可有什麼趣事?”
有愧搖頭,咬了咬唇,道:“沒有。”
她該跟何愈說的,說今天有一件趣事,她在集市上碰見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是個賭徒,和他那敗光家產,瘋瘋癲癲的爹一樣。可是她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害怕極了,害怕何愈會不高興,會生氣。而她最害怕的是,怕何愈會後悔,後悔為什麼買她做媳婦,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她。
有愧的指尖有些顫抖,她將軟尺收了回來,“夫君可有什麼趣事跟有愧說的?”
何愈歪著頭想了想,說:“河口那五艘大船上的所有貨物都卸下來了,在過幾日便可開倉放糧,大家的日子最算能好過些了……”
“嗯。”有愧應了一聲,不敢抬眼,她將軟尺收好,在桌邊坐下,藉著燈火剪裁著布料。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爹……是因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何愈正在脫外衣的手頓住了,“怎麼問起這個?”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了,”有愧裁剪著布料的手變得慌亂起來,差一點就多裁一刀了,“夫君若是不願意說,那有愧也不想知道。”
何愈眸色一沉,道:“這並非是什麼不能告訴你的事。”
他頓了頓,眼睛注視著桌邊燈盞上黃豆大小的火苗,“大概是我十來歲的時候罷,爹做生意被騙了錢,進了一批據說能驅邪的香草,卻賣不出去,於是便被人帶著進了賭場。要知道賭博這東西,沾上了就難戒掉,於是他一直賭啊賭,把所有家當都賠了進去,這個時候我娘生了場大病,家裡沒有一分錢可以去給娘買藥,真是可笑,一個開藥鋪起家的卻買不起藥。就這樣我娘去世了,我爹於心有愧,壓抑了幾個年頭,就成了這個樣子。”
說到這裡,何愈看向對有愧,冷然道:“所以我生平只恨一個賭字。賭近盜,淫近殺。”
有愧聽罷抿了抿嘴唇,卻什麼也沒說。
☆、第13章
有愧以為只要她不說,這件事情就能這麼過去,然後繼續過她的小日子,但事情卻並沒有像這樣發展。
第二天,有愧和紅苑在院子裡編著竹筐,已經編了十來只了,這個時候牛大順了。
有愧不知道牛大順是怎麼知道她住在這裡,但他就這麼找來了。
門被敲得咚咚響,有愧出來開門,就看見她哥哥怒目圓瞪地守在房門口,“你就這麼隨便拿個東西糊弄人?”
牛大順將那簪子重重地擲在地上,簪子摔成了三截,在地上滾了幾下,最後在有愧的腳邊停住。
“這東西是假的!”牛大順冷冷地說。
那天他拿著這破東西興沖沖地去當鋪指望能換一下錢,沒想到當鋪老闆瞧了一眼,便對他說這是假的,是用普通石頭打磨後刷了一層綠漆,所以才會從頭到尾都這麼綠,這東西最多值三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牛大順氣急了,三兩銀子哪裡夠?連牙齒縫都不夠填,更何況是換他那一大筆賭債了,他便馬上折回來找有愧,但這個時候有愧已經走了,於是他問那家布匹店掌櫃的有愧是哪家夫人。那掌櫃便說:“她啊,她住在城北那條街最裡面的那間老宅子,是何愈的媳婦。”
何愈,這名字他聽過。這名字掛在河口那些挑夫的嘴上,流傳在街頭巷尾之間,說郭太守任命的那個新郡臣,是個好人,會分糧食給大家。
牛大順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泛黃的牙,說:“我聽說妹夫現在就在河口上監工,如果這忙你不樂意幫,我馬上就去找他,看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不給我這個妹夫一個面子。”
這是在威脅她,如果不給錢,那麼他就去河口鬧事,讓何愈下不來臺,丟面子,然後讓所有人都知道何愈倒了多大的黴,有個賭鬼爹還不夠,還有一個賭鬼妹夫。
有愧的手指又變涼了,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千萬不能讓她哥哥去河口,不能讓兩個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