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桃仰趟於橫丘之上,四肢展開似要擁抱頭上的一點光亮,而她的頭微微側著面向分雷,嘴角含笑,若不是鼻口那兩道血跡,她睡的是那麼恬靜而安詳。
分雷不住顫抖著雙唇,“喀噠”一聲墜下長刀,鼻腔湧過辛酸,嗓音似被什麼塞住了一樣,久久哽噎著說不出一句話……
洞窟中蕩著酸氣,一波波催湧著分雷傷痕累累的身體,他一步一步走到橫丘之上,“噗嗵”一聲跪倒在井桃身邊,單眼中閃過複雜難明的神色,似乎這一幕在何處曾經上演過,一樣的模子、一樣的身姿、一樣的安詳……
分雷一時感到天旋地轉,頭上的光點陡然之間已化做數萬顆星斗,他茫然地探手一抓,一手揪住了井桃胸前的小襖,分雷搖晃著不堪的身子撲在井桃身前,頭枕著她平坦的小腹側望著井桃微微含笑的臉龐。
“人常言……多行不義必自斃……可人們又何嘗知道,這玉宇乾坤,是多麼無奈……我不想殺你,也無法忍痛傷害你,可悲天理蒼蒼,此時此地又怎不是一個無間循嘗……”分雷顫抖著手撫上井桃的臉龐,那觸指之柔令他肝腸寸斷。
分雷一聲悲悸,抱起井桃嘶聲大哭,在這空曠的洞窟中,他歇斯底里地痛哭著,像是一個孩子無依無靠那般放聲啜泣,他緊緊倚著井桃的臉龐,淚眼彷徨地望著頭上一點光亮,突然之間,彷彿有一隻手緩緩地從那光亮伸了出來,分雷抱著井桃縮回黑暗之中,他搖著頭喃喃道:“就讓我和她呆一會吧……就一會……”
“就一會……”
分雷雙腳瞪踹著沙地,緊緊抱著井桃滾下橫丘,他呆瞪著單眼望著前方的黑暗,啜著淚眼抽噎著:“不要怕……我們走,我和你一起走,離開這地方……不要怕!”
在軟綿綿的沙丘上,在黑暗的幻相之間,他忽然看到了藏珠在綠油油的草原上跳躍著招手,在她身後,是沁瑭輕磕煙鍋淡淡的笑容,分雷大笑著懷抱井桃飛奔而去,身側成百上千的俊馬踏破居延海的紅藻之地,伴隨著分雷和井桃的笑容狂衝向天!
驀然之間!
宇藍雲白。
那是草原的廣陌與好奇,天地之間最遼闊的長生天!
“分雷!”
分雷聞聽猛然一震!
他抱著井桃單手挖著洞窟,手指間已磨得鮮血直流了。
分雷臉上泛著青藍,呆瞪著眼睛回望身後,空曠的洞窟中默默站立著一人,他一步步走向分雷,手中拿著一塊絲帕,而另一手則握著清水囊子。分雷甩了甩頭,看在眼裡不經再次劇震。
竟然是斗笠人!
斗笠人的雙肋纏著撕裂的圍裙,兩股殷紅還在滴著鮮血,他堪堪拽過分雷,將沾溼的絲帕貼在他口鼻之處,接著掏出囊中的一瓶藥蔞,從中滴了兩滴揉在分雷太陽穴上,分雷只覺頭上一清,連呼了數口氣後才再次感覺到刺鼻的臭酸味。
“這是瘴氣,遇火便著,可幸你沒有衝昏腦子點火探路呢。”
分雷用絲帕捂著鼻子,愕然道:“你不是……”
斗笠人看了看井桃,苦嘆道:“當初是心有不甘罷了。”
分雷捂著口鼻,不解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瘴氣又是什麼?”
斗笠人將另一溼帕攤在井桃口鼻之上,道:“這瘴氣在洞穴中見無影、聽無鳴,最是殺人於無形,若無防備陡生幻像不說,還沾火便著呢。”
分雷聽罷駭然道:“難不成這洞窟都會炸了不成?”
斗笠人咯咯樂道:“這洞窟穴穴相連,我看遍佈方圓幾百裡,要是點火的話,整個地下非蹋了不可。”
分雷一聽緊捂口鼻,順眼一看斗笠人掏出幾個藥丸撬開井桃的嘴口送了進去,不禁沉聲問道:“你這是為何?”
斗笠人見分雷靠近井桃的樣子,搖頭苦笑道:“她並未死,只是從高處墜下震傷了五臟六腑,若是醒來,不敢說如常人一樣,但下半身算是廢了……”
分雷聞言探手摸向井桃脖脈,果然一絲跳動在掙扎而行,他不禁大喜道:“真的活著!哈哈!長生天開眼啊!”
斗笠人見分雷滿身傷痕還不住跳動著,幽幽嘆了口氣,道:“井桃一生尚武,若是下半身廢了,真是生不如死……”
分雷微微一怔,蹲下身子望著井桃初現紅潤的俏臉,一時皺眉無聲。
就在這時!那一線光亮的地方傳來陣陣鐵煉聲,分雷和斗笠人鬆開嘴口上的溼布,不禁面面相覷,接著!二人驀地分對兩邊,一時殺氣騰騰!
隨著鐵鏈下降的聲音越來越近,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