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一點水。他看到榻前桌案上有茶具和茶壺,遂下了床,往案上提了茶壺。那水還是溫的,他將手帕對著壺口倒了點水,拿著溼帕子回到床邊,低著頭,繼續剛才的工作,細心的像在擦一隻花瓶。
馮憑閉著眼笑。
感覺有點奇怪,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她笑說:“不用擦,一會你走了我會洗的。”
李益說:“擦一擦。”
他好像不能看到她身上有汙漬,哪怕是自己的,他喜歡看她乾乾淨淨的才好。
馮憑扭過頭,睜開眼,一雙清澈的眼睛看他。
他坐在那,裸著身,看起來仍然端正美好,腰打的很直,背部的線條非常流暢,面板是均勻的蜜色。胳膊結實修長,看著就只是美好,乾淨,沒有一點猥褻。
她仰頭,他低頭。她看他,他也看她,四目對視,兩個人都不轉眼,就只是笑,眼中是濃稠的水,還有彼此的倒影。
心頓時就很柔軟了。
李益一邊擦她,一邊低笑說:“看什麼?”
馮憑笑:“看你。”
李益說:“看我什麼?”
馮憑說:“看你長什麼樣。”
李益說:“又不是第一次見,這還用看嗎?”
她是個溫柔的人,說話輕聲。又是在夜裡,兩個人一塊,聲音更柔了。李益也是個說話溫柔的人,聲音也是小聲的不大,低沉和藹,兩個溫柔到一起去了。
馮憑說:“遠處看和近處看的感覺不一樣。以前總是遠處看,只曉得大概模樣,看不太清楚。”
李益說:“近了不經看,近了就醜了。”
馮憑說:“沒有。”
他面板很光滑很白,近處看也很好看的,不是耐不住細看的人。他的臉很耐得細看,眼睛,鼻子,嘴,越看越覺得好。
李益低頭吻眼睛。
心中有無限苦楚彷徨,見到這雙滿是愛戀的眼睛,也都通通忘記了,只是想珍惜這一刻的美好。哪怕是一月、一年換這短短一刻也是值得的,因為它足夠美好。他吻她眼睛,又到嘴唇,最終鬆開,嘆道:“要見你一面真難。”
馮憑心一顫。
方才見面時,他那樣迫切,她分明感覺到了他唇吻中的思念。他揉搓她的力氣都比平常要大得多,好像要將她撕碎。
她心想:他可能有點想她了。
馮憑心裡,半個月沒來,李益可能有點想她,所以會激動。
她並不知道李益心裡經歷的是怎麼樣的折磨。
那夜,李益在宮外等了一整夜,也沒有等到她的召見。
這半個月裡,他寢食難安,甚至感到痛苦了。
白天心事重重,夜裡睡不著覺,總在想,她什麼時候會見他。猜她的打算猜她的心思,擔心她會不會有事。其實她身邊有那麼多人,離了他不會有任何感覺,他明知道,卻總要擔心她。
他不是個會訴苦的人,再糟糕的情緒,已經過去了,已經見到她了,也就忘了。只是偶然感慨一句,也沒有埋怨的意思。
馮憑卻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了說不出的難過。
他說見她難,不曉得她是怎樣日思夜想。
她試著“檢點”一下,不要再找這個人,不要再繼續這種關係。然而她做不到,太痛苦了,還是要找他。她跪坐起來,自背後抱住他,臉挨著他臉。
李益從她的動作中感受到了溫柔的愛意,也就釋懷了,只是笑。
她親吻他男人臉頰。
“還來嗎?”
“天都要亮了……”
他嘴唇輕輕回吻她,低聲說:“一會皇上又要來了。”
馮憑說:“現在是什麼時辰?”
李益輕聲說:“快了,還差三刻到卯了。”
他為了能見她,對拓拔泓的時間已經熟悉了。什麼時候會來,什麼時候會走。
馮憑摟住他,他背上的汗水蒸發掉了,此時面板涼涼的。馮憑說:“最近太多事了。我到現在,昨夜的晚飯都還沒吃,這會還沒睡覺,一會皇上來,又要梳洗更衣去早朝了。乙渾的事情還沒完。”
她將臉貼著他臉,目光揚起,有些痴態,說:“不想吃飯,不想睡覺,只是想你。要是想你你就能在多好。”
李益笑了。
馮憑說:“明日估計朝上要炸開鍋了,一堆事情等著,睡也睡不著,乾脆不睡了,找你,和你說一會話。”
李益說:“沒事,一件一件來。乙渾已經下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