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直笑。他還會學人說話,呀呀地叫。
他能坐起來了。
他認識她了。
他會認人,他認得馮憑,看到她就會伸手要抱,別的人他不讓抱,誰抱他就哭,非要馮憑才能哄得住。晚上他要和馮憑一起睡覺,他兩隻軟綿綿的小手伸到她懷裡去,抓住她的乳。他像一條小蟲似的拱來拱去,捏啊,咂啊,想吮吸母親的乳汁。她起初很不自在,因為她並非他真正的母親,也沒有乳汁。半夜迷迷糊被嬰兒鬧醒,她總是不自覺地彆扭,將他的手從懷裡扯下來。然而他一直哭,一直鬧著要,她沒有辦法,只好由他。他摸到乳。頭,欣喜若狂,立刻咂咂地吮吸起來。她抱著他肉乎乎的小身體,起初感覺很奇怪,但漸漸也就習慣了,心頭湧起一種滿足感。她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在嬰兒的吃奶聲中入睡。
他會叫“媽媽”。
發一個音,發的不甚清楚,但那卻是他在世界發出的最初的聲音。她欣喜萬分,知道他是在叫她。
她用羊脂玉雕的小魚兒在他臉上方晃動,他咯咯笑著,伸出小手來抓魚兒。他嫩藕似的胳膊腿兒,顏色就跟那玉雕的魚兒一樣,讓人想咬一口。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手輕輕撓他腳心,他咯咯笑,她逗他,笑親他小肚子:“傻小子,你在笑什麼呀?你什麼都不懂,有什麼好笑的呀?”
他笑的更歡了。
她感覺他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她愛他愛不夠。她親親他的小臉蛋,他咯咯笑了,歡喜的不行。
她高興道:“你真是會笑啊。”
她快樂地親親他的小手手,親親他的小肚肚,親親他的小雀兒,親親他的小腳丫。她親一下,他就笑一下,咧著小嘴,笑的口水往外溢。她一邊給他換衣服,忽然注意到他嘴裡剛剛冒出的白色的小乳牙,可愛極了。她高興道:“你長牙了呀?我看看你長了幾顆牙。”
她捏開他小嘴,看到他下面的牙床上冒出了一顆小門牙。還有一顆也快長出來了。
“真的長牙齒了啊。”
她歡喜道:“長牙齒就可以吃飯了。”
拓拔泓想真心對李坤好一點。然而李坤這小子,卻並不讓他省心,私底下風流放蕩。拓拔泓這人,其實是有一點嫉妒心的,為此和他生了好一場氣。但李坤屢教不改,當著他聽話,揹著他又找相好。
拓拔泓對女人很失望了,所以想跟李坤親近,哪曉得那男人比女人更愛發騷,而且你還沒法管他。這麼過了幾個月,李氏的死帶來的悲傷過去,拓拔泓發現,他對李坤的感情也淡了。
這個賤貨。
他心想。
然而不曉得為什麼,他對李坤沒什麼怨念。心裡想的是:這賤貨!朕不管了!隨他去吧!他才懶得為他生氣,簡直不上檔次。
他專心批改他的奏章了。
李坤見拓拔泓好幾天沒找他,這日又主動湊過來。那時拓拔泓正在北苑中習武,秋日的陽光灑落下來,出了一身的汗,李坤殷勤地給他遞巾子擦汗。拓拔泓乘著透衣的清風,往回廊走去,他忽然對這個人生出了一種厭煩。
他坐在案前,飲了一口茶,抬起頭看李坤,就見他一身錦藍袍子,面如敷粉,唇如塗朱,而體態風流。然而畢竟是個男人,除了相貌,拓拔泓找不到他一點動人之處。做個玩伴尚可,動什麼感情就是開玩笑了。這麼個爺們,渾身上下都跟自己一樣,你有的我也有,有什麼可膩歪的。
他心裡驚了一驚,不知道自己前陣怎麼會看上這個人。
他隱約覺得這事很滑稽,懷疑自己中什麼降頭了。
“你這幾天在做什麼?”他找了句話來發問。
李坤笑道:“臣這幾天都在宮裡,只是皇上沒召見。”
拓拔泓點了點頭,發現對這個人也無話可說了。
拓拔泓心說:這人不值得愛。
一個普通人。沒什麼意思,也沒什麼心腸。
他細一想,李氏也沒有哪裡值得愛的。他現在回想她的容貌,沒有感覺多麼令人動心,也想不起自己何時深愛過她,想不起兩人之間有什麼令人深思和感動的過往,就是尋尋常常的。她進宮來了,嫁給他了,她懷孕了,生了個孩子,然後她死了。她沒有另他神魂顛倒的**,也沒有讓他念念不忘的靈魂。
可是當時,為何會覺得自己深愛她呢?
他想不明白。
人在痛苦的時候,會將自己微小的情緒無限放大。被螞蟻咬一口,會感覺像是被獅子咬了。而且痛苦會使人不斷地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