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得罪。
獨獨缺了管理膳房的方姑姑。
約定的時候已經過了,方姑姑還是遲遲未現身,眾人都小心翼翼地偷瞟座上那位傅良娣,不知她有何反應。
傅瑤搬了一張椅子在廊前坐下,底下是整齊的隊伍,跟教官訓話一般的派頭。她目光沉靜地打量底下人,雖不嚴厲,卻有如針芒一般,刺得人悚然一驚。
秋竹與小香分立她左右兩側。小香悄聲說道:“良娣,這方氏擺明了是在藐視您,您可得抓住機會,給她一個下馬威才好。”
秋竹也表示讚許,“良娣,現下正是您立威的機會,斷不容錯過呀。”
當然是藐視,傅瑤心道。恐怕不止是藐視,更是試探,試探她這位新上位的良娣有何本領,治不治得住她們這群老油子,若處理不當叫她們看輕,只怕背地裡更有得鬧。
氣氛竟像出征一般緊張。
半晌,傅瑤板著臉說道:“秋竹,清點一下人數。”
秋竹照著花名冊唸了一遍,合起本子迅速說道:“膳房的方氏未至。”雖說早就瞧出來了,還是得裝裝樣子。
傅瑤威嚴地看著座下,“方氏因何未來?”
素來與方姑姑交好的王嬤嬤小心站出來,“方姑姑病倒了,實在不能起身。”
“哦,那為何不早來向本宮告假?”傅瑤眼皮都不抬一下。
王嬤嬤字斟句酌的應道:“方姑姑病得急,來不及過來稟報,她本來身子就弱,就喜歡強撐著,這些天膳房的事情又多,一來二去就累病了。”
她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方氏是積勞成疾,傅良娣若為這個責罰她,那就是不近人情;可若法外開恩,又顯得她這個良娣軟弱可欺,毫無底氣。
眾宮婢都眼巴巴地盼著傅瑤的反應。
傅瑤平靜說道:“既如此,就讓她好好歇著吧。”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卻也因此增了一分輕蔑——傅良娣果然是隻紙老虎,外強中乾,根本無須懼怕。
散會後,秋竹小香皆怨道:“主子,那方姑姑擺明了是裝病,您怎麼不趁機拆穿她,反而輕輕放過去了?”
傅瑤莞爾一笑,“我費那個勁兒做什麼,我有的是輕鬆法子。”
第二日就傳來訊息,傅良娣恩恤體下,顧念方姑姑年邁衰弱,已向太子殿下請旨,將她遣送回家養病去了。
此事一出,眾人都慌了神,處處可聽到她們竊竊私語。
“方姑姑還不到三十,這就成了年邁,傅良娣也太客氣了。”
“你知道什麼,這是明賞暗罰呢。膳房可是個肥缺,方氏自己作死扔掉了,少了多少好處!何況太子口諭一下,這回裝病也成了真病,你想想,還有什麼人家敢去結交她?可憐方姑姑尚未婚嫁,從此怕是沒人敢要了吧!”
那聽的丫頭不禁咋舌,“這麼看來,傅良娣的手段著實厲害。既趕走了自己不想見的人,旁人還說不得她半句不是,可不是一隻笑面虎麼?”
對面的人很有城府的說道:“你懂什麼,歸根究底是有太子殿下撐腰的緣故,在這宮裡啊,有了寵愛,就有了一切。方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她自己活該。我看哪,王嬤嬤怕是也有點危險了——誰讓她幫著姓方的。”
王嬤嬤聽到這裡,額上的汗珠有如黃豆一般滾下來。她悄悄走開,心中卻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了那方氏的挑撥,現在她也得罪了傅良娣,叫她以後在宮裡如何過活?
如是幾日,王嬤嬤都神魂不定,睡眠不安,整日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在宮中盪來盪去,見到她的人都以為見了活鬼。
她到底忍耐不得,鼓起勇氣往西殿去請罪。及至見了傅瑤的面,卻又蠍蠍螫螫起來,聲如蚊吶地將自己的罪行闡述一遍,最後請求傅良娣的饒恕。
結果傅瑤笑著將她攙起,“嬤嬤這話言重了,你並未得罪我,方姑姑也實是回去養病,並不為別的。至於今後嘛,你若是盡心盡力,做好自己分內之事,我又何必要為難你呢?”
她笑得儘管親切,王嬤嬤心中反而越發恐懼,就連那些話語在她聽來也是一種威脅——實在是被之前的流言嚇破了膽。
她跪在地上咚咚的叩了幾個頭,俯首帖耳說道:“老奴一定盡心侍奉傅良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等她去後,傅瑤才露出一縷閒閒微笑。掌管內廷當然不易,可是她的目的也不在於稱霸東宮,只要這些人對她存有一絲敬意,不至於將她的話當做耳旁風就好。
反正在這樣太平日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