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傅瑤軟磨硬泡,元禎總算將那本冊子還給她,卻將裡頭稍含血腥恐怖的頁碼盡皆撕去,只留下幾則褒揚真善美的故事供她誦讀。傅瑤一氣之下,也就丟開不管了。
趙皇后得知她常往壽康宮去,似乎又有點不平,特意將她叫到椒房殿訓了一頓,讓她無事不要亂走動,結果隔日江太后就派人來,向趙皇后轉達婆婆的話:“傅良娣願意到哀家跟前盡孝,那是她秉性純真,不比某些人身居高位,一舉一動卻毫無婦人閨範。皇后娘娘您事忙,無暇來伺候哀家,哀家願意體諒,可你為何攔著傅良娣呢?”
趙皇后聽了這一頓冷嘲熱諷,不禁面紅耳熱,只好專程到壽康宮拜了一拜,道“臣妾知錯”,如此才將此事掩了過去。
高貴妃聽到這般,也得意起來。她素性詭計多端,便命宮人們將此話傳遍,好讓宮裡人人都知道太后與皇后不和。豈料江太后並不容她猖狂,秉雷霆之勢,立馬抓了幾個散佈謠言的宮人——都是高貴妃宮裡當差的——全都趕出了宮,令高貴妃的氣焰也減了不少。
趙皇后見她這般,心氣反而平順了些。
宮中人見到這些舉動,才恍悟這位太后娘娘並非吃素的——她只是懶得管事,一旦發威起來,卻比誰都厲害,如此不免多了三分敬畏。
連傅瑤也跟著沾光——她是這樁事件的中心人物,三個巨頭為了她鬥得不可開交。且眾人見她一個太子宮的小小良娣,居然能得太后如此照拂,自然不容小覷。從此再無人敢輕慢她。
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已是除夕。今夜是宮中家宴,宮裡的各位主子都要出席,傅瑤作為其中一員,自然也不能例外——誰讓太子宮只有她這一位良娣。
秋竹問道:“良娣此番打算作何裝扮?”
既然是除夕宴,自當穿得喜慶一些,至於妝容……傅瑤這回倒是很快做了決定。反正有著身孕不便化濃妝,那就還是偏素淡系吧。
鑑於元禎執意要與她同行,兩人只好一併到清泰殿,再各自找尋自己的席位。
透過敞開的殿門,傅瑤看到除皇帝皇后外,宮中的諸位娘娘以及宮外的王爺王妃都已經入列了。
元禎低聲說道:“你有身子不宜飲酒,等會兒我讓人給你換成果子釀。你也得留點神,別人勸酒也不要喝。”
傅瑤點了點頭,“我知道。”
心下覺得元禎多此一舉,她挺著個肚子,誰會沒眼色給她敬酒。結果滿目一瞧,眾人的衣裳都十分寬大厚重,個個都像有著身孕。
她反而舒坦了些——懷著身孕來赴宴本來就有些尷尬,現在可以從容應對了。
即便是夫妻,男女也得分席而坐。元禎已經尋著了自己的席位,傅瑤也從五顏六色的衣裳中望去,覺得眼睛都快花了,她怎覺得女賓比男賓多出一倍不止——當然多數都是成德帝的妃嬪。
昌平笑著跟她招手,“傅姐姐,快過來。”
傅瑤忙走過去,這才發現李昭儀特意給她佔住了席位,連忙道謝。
李昭儀笑說道:“不必,咱們坐在一起也親香些。”
照理這是傅瑤第二次參加除夕宴,可是她尋遍了腦海,發現一點印象都沒有——大概原身未參加宴會,或者全程低著頭,什麼都沒有注意。
她環顧四周,覺得自己這位置有些微妙。女賓們分成兩列,後一列是九嬪之下的低位妃子,這一列則從貴妃排到昭儀止,接著是各位親王妃與郡王妃。
傅瑤的席位,恰好就處在李昭儀與各位王妃之間。
鄰座的女賓彷彿對她很是注意。
恆親王妃低聲問旁邊的兆郡王妃,“那穿紅的是什麼人,二公主怎麼喊她姐姐?”
傅瑤進來的時候,穿著一身紅斗篷,臉上雖妝容素淡,可雪膚烏髮,加之紅衣豔烈,還是讓人耳目一振。
郡王妃笑道:“嫂嫂你不知道啊,她是東宮的良娣傅氏,沒見她方才和太子一起來的嗎?”
恆王妃已是年近四十的婦人,形容憔悴,大約王府的生活不怎麼如意——當然這不影響她的八卦;郡王妃則比她年輕得多,也嬌俏得多。
恆王妃又看了傅瑤一眼,小心說道:“太子殿下莫非很喜歡她?”
“自然了,若不喜歡,怎會這麼快懷上太子殿下的子嗣?”郡王妃脆生生說道,“聽說傅良娣已是專房之寵,自然,東宮也獨她這麼一位良娣就是了。”
恆王妃並未注意後一句話,而是將重心放在前一句上,她臉上的吃驚幾乎掩飾不住,“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