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黯然年著宇文蘭珠,胸中湧動著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大燕上承唐代,又有燕太祖的影響,女學、女官居之多,女子的地位之高其實超過漢唐,然而真正的男女平等談何容易——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當政六十年,被國民視為精神支柱,也沒見著那段時期英國女人的政治經濟地位有多大提高。
這是歷史的問題,是社會經濟結構的問題,不是出一兩個女皇帝就可以改變的……何況,宇文蘭珠的問題不在於胸中的抱負,而在於她選擇的手段。
“你這麼想,自然沒有什麼錯,你錯的,是你怎麼做——你謀刺父皇、利用家庭,是為不忠不孝,你欺騙大哥,殘害弟妹,是為不信不悌,你收買人心,陷之死地,你不擇手段,剷除異已,是為不仁不義,日後你若當政,還要廢除濤兒,是為不慈,你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信不悌的人,天不助你,正是蒼天有眼,神不佑你,是神靈慈悲,你又有什麼可以怨天尤人的?”
宇文蘭珠愣了片刻,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往今來,哪一個執掌天下的人,是靠什麼忠孝仁義?我若有那一日,給予天下者,難道不比犧牲的這些人要多得多?你說得好聽,又比我乾淨多少?”
洛妍淡然一笑,“我自然比你乾淨得多,就算我所作所為,不是為了天下女子,而只是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但我行事光明磊落,可見諸日月。你自稱要為天下女子張目,可你三番五次投毒設計要害的我,難道不是女人?被你害死的我的侍女和親衛隊長,難道不是女人?還有死在你手裡的宇文府的側妃妾室,東宮裡的宮女常侍,難道都不是女人,你害了身邊這麼多女人,卻說是為了天下的女人,你不覺得太過荒謬?”
“世事無常,大義飄渺,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以大義名分滿足私慾的藉口,在這個世上,善惡之別,永遠不在於目的,而在於手段!”
宇文蘭珠靜靜的看著洛妍,神色微微變幻,突然諷刺的笑了起來,“我記性真是不好,居然忘記了公主有一副天下無知的伶牙俐齒,按公主的說法,我以陰狠的手段來求光明磊落的目地,就是惡,而公主您以光明磊落的手段,來追求陰狠的目地,依然也是善;所以你明明可以放蘭亭一馬,卻也要光明磊落的把她送到宗正寺去,你明明只不過是怕我日後把權害你,卻要光明磊落的讓天下女子都不得持政,如此行事,果然是可見諸日月,我是沒法子不佩服的!”
洛妍微微一滯,搖頭笑了笑,“你不必拿這話來激我,你我都是讀過些史書的人,歷來女子執政,不說必造惡果,至少是弊大於利,我促成此事,於心無愧;至於蘭亭,像你這種太子寵愛的宮女都要謀害的人,卻來指責我沒有放過一個多次害自己的對手,你不覺得這個笑話太好笑了一點麼?”
宇文蘭珠揚起頭來,傲然看著洛妍,“我命數不如你,口舌不如你,但以天下之福祉來滿足一已之私慾,你我本無區別,我若是真惡,你也不過是偽善。你今日能來答我的疑惑,我不勝感激,但你若要動搖我的心志,卻是妄想!我沒有錯,只是造化弄人,只願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我依然為女子,必不改初衷,成事而後已!”
“平安公主,我會等你!”
第184章生死禍福
鐵門“咣”的一聲在洛妍身後關上,聲音冰冷刺耳。澹臺揚飛看見她出來,快步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只覺得解手冰涼,不由得皺起眉頭,攬住她的肩膀快步向外就走,走到臺階轉彎處時,又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外面光線刺目,你先閉一會兒眼。”
隨著腳步往上,炎熱和陽光漸漸包圍住了兩個人的身影,洛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低聲道:“三哥說,宇文蘭珠如今由我來處置,我想讓人給她送點停水,送訂被子。”
澹臺沉默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好。以後呢?”
“以後,那是父皇和三哥的事情。”洛妍輕輕拿下放在她眼睛上的那隻手,看著澹臺嚴峻中帶點無奈的臉,“她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做她那樣的人。”
澹臺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轉身走到院門口,跟那裡守著的太監交代了兩句,回頭握住洛妍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陽光依然有幾分炎熱,不過對於洛妍來講,卻是正好,澹臺的手溫暖而穩定,在兩個人默然的腳步中,洛妍忍不住還是開了口,“揚飛,你說,我是不是偽善?”
澹臺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洛妍的眼睛,“我只知道,我們之所以提前發現了宇文氏的圖謀,是因為你對文清遠有義,寧可自己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