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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這一刻該動一動。哪怕就是抽身而去也好——原本她此時站在這裡就是多餘的呵,就算她此時就這麼離去,也沒人留意,更沒人在乎。
可是她的腿就跟灌了鉛似的,怎麼拔也拔不起來,就像是立在水裡久了,小腿的肌肉已然被凍僵,或者乾脆是被水草纏住了腳踝……小時候聽老媽講故事,那些水裡的水鬼,就是用她們長長的頭髮捲住漁夫的腳,將他們拖進水底給啃了的。
蘭溪此時一想到那個故事就有點想笑。老媽真的不是一個溫柔的母親,就算好容易給她講個故事,講出來的竟然也是這些嚇人的故事。也許老媽真的是在她爹身邊太久了,於是也學會了江湖氣十足;倒是後來老媽進了賀家的門,才跟著繼父賀梁學著嫻靜下來。到後來就連她爹杜鈺洲再遠遠瞧著她老媽,都有點發愣,還問,“溪哥,那個笑不露齒的女人,真的是那你媽?彗”
蘭溪知道自己想遠了,連忙扯著自己的神思往回拽,然後努力撐起笑容來,舉頭望那兩個呆呆相對的人。與之前的四目凝眸相比,尹若和月明樓的目光終於各自發生了一點變化:尹若妙目中湧起水銀一樣的淚花,而月明樓的目光裡則多了絲涼薄。
“小天,真的是你麼?”
尹若依舊是拼命壓抑著,可是卻已經壓抑不住,她忍不住向月明樓伸出手去,卻又隔著距離而不敢向前——就像人在追憶過往的時候,會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輕撫故人的畫像抑或是舊物囂。
尹若原本生得嬌弱,她這一哭就更是梨花帶雨,任誰看了都會心疼,她深深吸氣,“可是,又怎麼會是你?明明,明明他們當年告訴過我,說你已經死了!小天,你究竟是真的出現在我眼前,還是,我看見了幻象?”
尹若哭得蘭溪肝腸寸斷,蘭溪忍著自己的心痛,搶上一步去扶住尹若,低聲勸著,“尹若你別激動,他當然是真人。這其中的事情,等我慢慢講給你聽。”蘭溪說到這裡,猛然覺得自己失言,忙又更正,“……或者,你更希望是他親自說給你聽。”
祝炎皺了皺眉,也遞了張凳子過來,“你先坐下,小心暈了。”
尹若這才望見祝炎,她剛剛平靜了一點的情緒就又激動起來,眼淚再度滑落下來,“火神?原來,原來你一直都在小天身旁?原來這麼多年你們還都好好的,可是你們卻都瞞著我,從來沒有人聯絡過我,沒有人告訴過我一個字……”
祝炎卻沒有月明樓和尹若這麼激動,聽著尹若的話,他長眉反倒微蹙,回應也並不熱絡,“尹若,是你自己先消失的吧?你跟龐家樹在歐洲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們如何好意思再聯絡你?”
尹若虛弱地搖晃,“火神,你們果然還在恨我……”
蘭溪捨不得看尹若這樣,便忍不住悶聲跟祝炎說,“尹若她是有苦衷的!你們,是錯怪了她!”
祝炎特特盯了蘭溪一眼。
蘭溪便又是一驚,急忙垂下頭去。這麼不小心插話進去,豈不是在自己揭開自己的面具?
尹若坐下,卻還是高高仰著頭,目光只落在月明樓面上,彷彿只等著他說話。
月明樓倒是緩緩恢復了常態,轉身走回去,坐在沙發上,長腿高高交疊起來,彷彿將他與尹若之間的壁壘搭建得更高,“真不好意思龐少奶奶,你怕是認錯人了。其實你也並沒說錯,當年的‘天鉤’確實已經死了;此時坐在你面前的我,是月明樓。”
“不再是當年那個窮得連一朵花都買不起給你的小混混,今天的我是月集團的總裁,是伸手就能將龐家脖子狠狠掐住的最大對頭!”
故人重逢,隔著遙遠的七年的時光,相信每個人也都曾在那寂寞的時光裡反覆憧憬與描摹重逢的歡喜吧?尹若彷彿沒想到月明樓的反應竟然是這等的涼薄,於是她就更加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可是她卻在月明樓的冷硬前不敢再自在落淚,便死死抑住悲聲,手指緊緊攥住自己手臂。修剪完美塗著蔻丹的指甲都摳進凝脂般的面板裡去,一道一道的紅色印子,看得蘭溪都覺著疼……
“小天,我知道你怨恨我,我沒有資格求得你原諒,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就算要面對你的怨恨,可是我今天還能親眼看見你一切安好,我卻是歡喜至極……小天你要怪就怪吧,這原本就是我欠你的,我樂意還。”
“是麼?”月明樓卻清清涼涼地笑,“那你要穿越回七年前去才好。若若,你有時間還是考慮一下怎麼才能穿越,就別在我眼前哭了。”
尹若疼痛得用力吸氣,身子都在壓抑地抽。搐,可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