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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我的病……你或許不嫌惡,但你做不到不在乎;你或許想接受,可是你……不要說我的病一發作,就連現在的你——身體都在發抖。”

淚霧在眼眶中瀰漫,她硬是抽著氣沒有讓它們淌出水珠來。

他垂下堵住她嘴唇的手,她痛苦地問:“你的意思是?你要……”她說不出那兩個字。

突然,他再度一手攬緊了她的腰肢,一手托起她的臉頰。她先是睜大了眼睛,睫毛微顫了兩下,像因受驚而掠起的蝴蝶的羽翼。她輕輕闔上了眼皮。

然而他鬆開了她。

她愕然地張開雙眼,眼睜睜看著他的嘴唇從她唇邊移開。他沒有吻她。——從頭至尾,他根本沒有真正碰到她的嘴唇。

“原來真的做不到——我和你都做不到。”他向後退了一步,“你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像什麼嗎?”

走廊窗戶透進來的一道陽光橫兀在他倆中間將他們隔開。這光,反而讓他們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緊張、你恐懼、也許有一點期待也說不定,可是你……比起幸福,你更像一個即將帶上手銬腳鐐的囚徒。”他苦笑搖頭,“你的臉上寫著‘犧牲’兩個字,可這好玩嗎?你以為自己的愛情很偉大?”

她覺得,自己的內心世界像被照了個透視。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軟弱,甚而覺得自己的本質著實卑劣。她連為自己辯解的能力都沒有。因為,韓崢將她——抑或可以說是把“潛在的那個她”看得如此透徹、無所遁形!她再也不敢妄言自己能勇敢面對他的疾病,再也沒有信心去想他們的未來。原來,“人性”可以這般自私利己、這般怯懦而醜陋。

她在被錯覺拉長的靜默中,等待著他把最後的決定親口“宣佈”。

韓崢說:“你想分開,我同意。”

她料到了他要“分手”,卻無論如何料不到他用這樣的方式提出。轉而,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他這是在維護她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啊。“我們分手吧”和“你想分開,我同意”這兩句的微妙區別,就在於誰是決定分手的那一方。那麼驕傲的韓崢,卻“甘願”自己成為“被甩”的那一個。

她有一霎那的恍惚和後悔,甚至想,自己也許不應該放棄韓崢。可是,她分明感覺得到,他們的關係走向,已無可挽回。

於是她說:“韓崢,無論怎樣,還是朋友吧?”

“我不知道。”他在認真地問過自己之後,沉吟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一個豁達大度的人。”他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大概還是不能吧。”

和葉純分手後,韓崢變得更加寡言少語。即使在校園或是寢室偶遇到米蘭,他的言辭和眼神也不再如往常那般犀利。米楊發現,自己比韓崢還在戀愛時、更少見得到他了。他經常都不在宿舍,週末也不回家。米楊不知他成天在哪裡待著——是畫室、校園還是別的什麼所在。他心裡擔心他,卻不好多問。

一晃元旦快到了。林姨打電話來說,讓三個孩子都回家過節。——韓進遠多半是知道,對韓崢來說,他身為父親的威嚴,只怕還抵不過林姨的一句話,對林姨的懇求,韓崢通常不會駁她的面子。

回去的前一晚,米蘭猶豫了半天,還是給韓進遠撥了通電話,把韓崢和葉純的事告訴了他。

“這就是我一開始擔心的……”韓進遠在電話那頭道,“謝謝你告訴我。唉,我要想想,該怎麼讓他開心些。”

米蘭打這通電話原也是給韓進遠“交個底”的意思。她是怕他因太想關心兒子的感情問題而忍不住詢問過深,令本已身心俱疲又對父親懷有抗拒的韓崢反感,與其讓韓進遠費心去猜、去套話,倒不如提前告訴他結果。

韓進遠說“要想想,該怎麼讓他開心些”,這話讓米蘭傷感無奈:多少次,所有人都希望韓崢能開心些,可是,“開心”兩個字,對韓崢來說總顯得那麼困難。結束通話電話,米蘭的腦袋裡突然生出個念頭:十歲後的韓崢,從來都是既不讓人快活,也不讓自己舒坦的“大傻瓜”。

可這個傻瓜,讓她心疼。——或者這才是,她對他一忍再忍的原因。

當米蘭姐弟和韓家人圍坐一起吃元旦晚餐的時候,韓崢顯得異乎尋常地平靜。——沒有冷嘲熱諷還在其次,反正以前在飯桌上碰頭,多數時候他也不過就是對她和米楊不理不睬罷了;只是原來的他,連沉默都是透著“尖銳”的,而自從上次發病、尤其是在和葉純分手後,他身上的一些特質像是被驟然抽離了。有時米蘭甚至覺得,這樣一個韓崢,倒不如回到過去處處明著與自己針鋒相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