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大叫,還咬了你一口。”
秉忠哈哈大笑,連連點頭:“七七這個小丫頭,真是從小就不讓人省心”
羅飛笑道:“我們後來在長江邊的一個魚館吃飯,正好一輪落日映在窗戶邊上,紅紅的好看極了。可爹估計是肚子餓了,竟然說那太陽看起來好像一個鹹鴨蛋黃,讓人想就著一口白稀飯吃下去。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認真得不得了,我們三個小孩子互相看了看,笑得肚子都疼了,七七站在板凳上叫道:羅伯伯是個大饞貓”
秉忠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道:“我有一次跟老爺去湖南的洞庭湖,老爺吟了句詩,前一句我記不得了,只記得後面一句,是什麼‘白銀盤裡一青螺’。我也像這般煞風景,竟然馬上想到了澆著蒜汁兒的火爆螺螄,想著要是再放一點小香蔥就更好吃,肚子裡饞蟲亂跳,在一旁直咽口水。嘿嘿,你爹我就是這麼沒出息,其實從來就沒有什麼大志向,就想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開一家小飯館,一邊做點好吃的飯菜,一邊看著孩子們嬉戲玩樂。”
他沉浸在往事中,自顧自笑了起來。
羅飛心裡百般不是滋味,看著父親,熱淚盈眶。
秉忠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酒量不好,這算是最後一杯了。”夾了一筷子菜,心滿意足嚼了嚼:“嗯,好'TXT小說下載:www。87book。com'久沒有下廚房了,手藝還沒有發潮。”
羅飛喉中哽咽,卻強自微笑,道:“爹,等這事兒了了,你也嚐嚐我的手藝。”
秉忠輕笑一聲:“我只想喝兒媳婦敬的茶。”
羅飛低下了頭,輕聲道:“我將胭脂送走,一是為了她的安全,二是因為我對她實在難生男女之情,不想讓兩個人勉強過一輩子。”
秉忠瞥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算了,我不逼你,都這麼多年了,我也早就不急了。”
馮師爺吃過飯了,在裡面的廂房裡休息,鹽店街因罷市變得寂靜清悄,夥計們知道老闆父子要談心,也都悄然避在屋子裡,不敢發出聲響。不知道誰家的夥計養了鳴蟲,蟲聲幽幽自街道上傳來,穿透了秋日清朗的空氣,清脆鏗鏘,如微風輕拂銅鈴。
打更的鄭老六,還是和以前一樣在鹽店街上晃盪著,從最盡頭的林府外一直走到平橋上,來回走好幾圈,逢著熟人說幾句閒話,或者在哪家鹽鋪裡頭討杯茶喝。
自中午那些當兵的撤走了,鹽店街除了半夜三更,可從來沒有這般安靜的時候。
陝西人邱老闆的鹽鋪外頭,坐著一個夥計,就是他拿著一個黃的發亮的小楠竹筒子,那秋蟲聲就是從這筒子裡傳出來的。
鄭老六大大咧咧走過去,裝著內行的語氣:“天氣越來越涼快,你養的這個叫雞子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那夥計愁眉苦臉地反駁:“什麼叫雞子,這是金鐘兒你這個老哥子,懂個球”嘆了口氣,“不過你說得不錯,這傢伙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也就三五天日子了。”
鄭老六一怔:“你沒事養這種短命傢伙幹什麼?也不嫌晦氣。”
那夥計微微把筒子一舉:“聽聽,叫得多好聽。”
正說著,遠遠看著寶川號出來兩個人,正是秉忠和羅飛,寶川號外頭停著羅飛平日常開的一輛半新不舊的汽車,他開啟車門,先讓父親進去,自己坐到駕駛室,車子發動,慢慢開往平橋。
鹽店街通往平橋的路是一個斜坡,緩緩地往下開去,逐漸消失在鹽店街上,就像下沉到了水裡。
那夥計嘆了一聲:“若不是寶川號的飛少爺,估計被抓走的兩個老闆都放不出來呢,他如今可是咱們鹽店街的恩人,倒是那飛揚跋扈的林東家,在這個時候跟個縮頭烏龜一樣沒有動靜,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鄭老六想起羅飛第一次來鹽店街的情形,感慨萬分:“當年飛少爺還賞過我銀元呢。”
記憶總是有偏差的,他說完才想起來,那銀元是羅飛給到他手裡,不過卻是孟家的七小姐出的錢,香噴噴的,握在手裡像握著一個小姑娘的手,又滑又涼。
他突然覺得有些傷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已經垂垂老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只覺得在這異樣的清淨中,聽著這秋蟲聲,竟有絲不祥的感覺。
嘿了一聲,彎下腰低頭把耳朵湊到筒子聽了會兒,打趣道:“這蟲子怕冷就會死,難道沒有別的法子嗎?要不把它捂在被窩裡,你就當養了個會叫喚的媳婦兒。”
那夥計啐了一口,罵道:“老不正經”
突然一陣急促的槍響。聲音正是來